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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2)





  邪恶的乐器声更加得意了,节奏越来越快。方媛就这样,身体随着乐器声的节奏动作越来越大,甚至开始试图从栏栅的隙缝中钻出去。她是不可能成功的,铁门的隙缝实在太窄了,她的身体根本就挤不过去。

  方媛的头越来越痛,她越抗争,所受的反噬力就越强劲。可是,如果不抗争的话,听之任之,她很可能成为别人手上的傀儡。

  这种情况,有点类似于鬼压床的梦魇,多半在身体虚弱和疲惫时产生。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已经睡醒了,有清醒的意识,能清楚的表达意愿,却使唤不了身体。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嗅觉,也没有触觉,更没有味觉,有的只是光和影的碎片。所有的东西,都是非实质的,没有形状,如空气般。你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睡在床上,用尽了力气却也睁不开眼睛。

  方媛曾经有过很多次这样的梦魇。她在睡梦中反复驱使自己的意志试图唤醒身体,累得筋疲力尽才能醒来。

  但这次,情况明显不同。乐器声仿佛一个无孔不入的**,轻易地迷住了她的身体,无论她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就在方媛头重脚轻、疼痛欲裂再也坚持不下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连串的奇怪声音,仿佛念诵佛经似的,抑扬顿挫,绵绵不绝。

  乐器声明显受到了影响,仿佛一条轻盈的溪水受到了阻碍,变得凝滞起来。方媛精神一振,疼痛感大为减轻,激动之余,脚步竟然停了下来。

  方媛又惊又喜,全身酸痛,仿佛经过了一场剧烈运动般。她没有休息,而是掩上耳朵,撒腿往回跑。

  乐器声不甘心失败,抛了个高调,再次刺激着方媛的耳膜。与此同时,那种佛经声再次响起,隐隐有和乐器声对抗的意思。两种声音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你来我往,近身搏斗。最终,乐器声率先偃旗息鼓。

  方媛急匆匆地跑进女生宿舍,爬上楼梯,冲进寝室。重重地关上门,反锁,靠着门喘息。

  灯突然亮了。苏雅穿着睡衣一脸迷惘地看着方媛。

  方媛,你怎么了?怎么好像被鬼追似的?我刚才醒来,没看到你,正想找你呢。

  方媛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了苏雅,全身因紧张而颤栗不已。

  苏雅被吓住了,在她的印象中,方媛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生,再可怕的事情都经历过。没想到,她居然也会吓成这样?

  方媛,别这样。苏雅轻轻地拍着方媛,柔声说,好了,没事了。有我在,不用怕。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方媛一把推开苏雅,哭笑不得:你以为你在哄小孩啊!

  苏雅也笑了:你刚才的样子,别说,还真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

  让苏雅这么一闹,方媛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下来。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短地告诉苏雅。

  苏雅听完后,脸色也变了。就在不久前的几个小时,她还在给方媛讲死亡铃声事件。没想到,方媛就这么快遇上类似事件。

  用音乐杀人?苏雅喃喃自语,难道是《黑色星期天》?

  方媛知道《黑色星期天》的典故。它是一个法国音乐人制作出来的管弦乐曲,有着难以置信的忧郁和哀伤,先后有一百多人因为听过这道乐曲而自杀,被称为魔鬼的邀请书,遭到欧美各国的联合抵制而销毁,就连作者本人也因此郁郁而终。至今,连精神分析家和心理学家也对此无法作出圆满的解释。

  绝不是《黑色星期天》,因为那不是管弦乐。

  能够勾魂的乐器声?苏雅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难道,是传说中的离魂曲?

  离魂曲?方媛怔住了,我只听说过安魂曲,是基督教徒祭奠和悼念死者的典子,从来没听说过还有离魂曲。

  我也是偶然听前几届的学姐们说的。她们说,三四年以前,医学院就流传着离魂曲灵异事件。凡是听到离魂曲的人,都会魂飞魄散,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僵尸,其中还有两个女生因此而精神失常。我当时没在意,以为她们故意编造出来吓唬我的。苏雅沉思了一会,接着说,你这次听到的离魂曲,和我上次经历的死亡铃声明显不同。死亡铃声只是利用了低频率的声波引起身体内脏的波动而伤害别人,而离魂曲却能控制别人的身体,明显比死亡铃声更复杂和恐怖。

  方媛突然想起一个脍炙人口的童话--《魔笛》。童话中,穿着花衣的魔笛手,因为小镇居民的失信,吹着魔笛吸引了小镇的所有小孩,用笛声将他们引入了巨大的岩洞里,再也没有回来。

  古人语,人有三魂七魄。魂为阴,魄为阳。七魄常在,而三魂唯有命魂常在,天地二魂时常游离在外,所以有招魂的种种传说。清朝袁枚曾经记载过这么一件事:他所居住的杭州有一种特别的风俗,新娘子过嫁时须手持宝瓶。有一个姓梁的新娘子拿着宝瓶过城门时,因守门人索要钱财吵闹而受惊,随即精神恍惚。后来她对家人说:我有三魂,一魂失落于城门外,一魂失落于宝瓶中,须向两处招归之。家人按照她说的去做,招回两魂,新娘的病才好。

  我很累,还是先回去睡觉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方媛打了个哈欠,眼皮沉重起来,全身都感到疲倦。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

  两人转身走向卧室,却发现柳雪怡正站在卧室门口怔怔地望着她们。

  柳雪怡的语气怪怪的:这么晚,你们两人不睡,还在那里嘀咕什么?

  苏雅没有理她,径直走进卧室。方媛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才头有些痛,所以起来吹吹风,没想到吵醒了你。

  柳雪怡说:没关系。我只是有点好奇而已。

  方媛走进卧室,一头栽倒在床上。她实在太疲倦了,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方媛没注意到,柳雪怡和她说话时,眼睛闪烁不定。

  寝室里又恢复了平静。

  黑暗中,有一双眼睛熠熠发光,仿佛狼一样。

  那是柳雪怡的眼睛。

  蒙面女巫(五)

  柳雪怡睡不着,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解剖大楼在月光的映照下呈现出凄迷的暗红色,仿佛一块凝固的血团。楼顶的最高处,是一座空荡荡的平台。柳雪怡正站在平台的边缘,慢慢地弯下腰俯视楼下的景物。

  六层楼,十几米高,楼下是坚硬的水泥地,只要闭着眼睛,轻轻一跳,就永远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夜风呼啸着扑面而来,卷起了几张废纸屑,久久地盘旋着不肯降落。空气中洋溢着一种陈旧的腐朽味道。

  柳雪怡面向明月,缓缓地闭上眼。人生在世,仿佛大梦一场,亦真亦幻。这个世界,远没有文艺作品中描述得那么美好。至少,在柳雪怡的十八年岁月中,难得找到几个温馨的片断。

  在她的印象中,父亲不是在牌桌上烂赌,就是在家中翻箱倒柜搜寻可以变卖的东西。而母亲呢?只会用她所能想像到的恶毒语言攻击和讥笑倒霉和可怜的父亲。在别人依偎在父母的怀抱中享受亲情时,她只能一个人饿着肚子躲在角落里无声地哭泣。

  直到有一天,负债累累的父亲在和其他的赌徒的混战中身负重伤。当她和母亲去医院守候手术室的父亲时,她的内心中竟然有着莫名的快意。那时,她甚至在心中诅咒父亲永远不要再睁开眼睛。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是希望父亲就这样离去,远离她的生活。

  那天,她的诅咒灵验了。父亲再也没有站起来,在病床上挣扎了两天,终于不甘心地含恨而去。临死的时候,他紧紧抓住她的手,殷切地望着她,一双眼睛始终不肯闭上。也许,直到最后的时刻,他才想起,自己有这么一个可怜的女儿吧。

  父亲死了,母亲解脱了。父亲死去的日子就是母亲重生的日子。在那之后,母亲就再也没有缺过钱,她再也没有没有挨过饿。围绕在母亲身边的男人越来越多,越来越老,越来越有钱,她和母亲相处却越来越少,越来越难,越来越隔阂。如果说,妓女只是出卖她的肉体,母亲却是连肉体和灵魂一起出卖。有这样的母亲,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悲哀?

  从小到大,她都不相信爱情,更不相信男人。事实上,她不相信任何人,连一个稍微亲密的朋友都没有,直到杨浩宇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