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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1 / 2)





  “没事。”

  李少大手一挥,终于喘过气,站直了身子,促狭道:“反正那玩意儿他又不用,今儿你踢了一脚,也算给他开荤了。”

  “滚蛋!”

  我骂了句李少,白了他一眼。

  忽然,我发现脚凉凉的,低头瞧去,嚯,鞋没了,大概是方才跑没了吧,不对……记得朱九龄那老小子那会儿好像抓住我的小腿,不会被他抓走了吧。

  第77章 谁气谁  到底谁气谁

  我原本打算回去找鞋, 但又怕被那醉疯子朱九龄打骂,再说赤脚,也不好看, 于是安慰自己, 即便教坊司里的人最后发现只绣鞋,可里头的姑娘那么多, 谁知道是哪个的。

  天空隐隐传来声闷雷,好像快要下雨了。

  我也没多停留, 招呼李少上了轿子, 返回家中。

  快到的时候, 我用帕子将左脚包上, 先行下了轿子。

  此时夜空已全被黑云遮蔽,带着潮气的冷风吹来, 将我的裙角阵阵撩起,四处看去,这条小巷很是安静, 似乎是富人集居之地,宅院彼此相隔甚远, 沿路栽了柳树、银杏等, 倒是个清幽的好去处。

  李少从后面轿中下来了, 他腋下夹着装了李昭字的大锦盒, 用掌根揉着被打红肿的脸颊, 疾步匆匆行到我跟前, 与我并排往巷子里走, 笑道:“长安公子的字被那疯子弄脏了,夫人莫要担心,在下会请人修复, 过几日给您送来。”

  说到这儿,李少低着头,却用余光偷瞟我,笑里带着几分奸诈和狡黠:“那个……夫人那儿可还有长安公子的字画,在下想、想高价收几幅,当传家宝,传给子孙后代。”

  我笑了笑:“他不轻易写,日后若是有机会,小妹帮您求一幅,怎样?”

  “甚好。”

  李少大喜,提醒我注意脚下,仔细踩到碎石,他清了清嗓子,试探着问:“今晚咱们可是把朱九龄得罪狠了,怕是以后连见面的机会都难了,要不,咱再想想其他名家雅士。”

  “再争取一下吧。”

  我眉头微皱,笑道:“朱九龄这样人,肯定恃才傲物,有脾气是必须的,说到底,是咱们今晚把人家伤了,不管日后请不请他来酒楼用饭,还是得拿着厚礼道歉,再试着争取一下嘛。”

  “好!”

  李少一拍大腿,笑道:“做生意就是要厚脸皮,若遇到点挫折就退缩了,岂不白白把机会浪费了。”

  他往我跟前凑近几分,嘿然笑道:“头先愚兄还小瞧了夫人,在这儿口头道个歉,明儿咱们提着药再杀回去,不把这头猪搬到酒楼,誓不罢休。”

  我发现我挺喜欢李少的。

  这个人市侩、豪爽、有点好色,虚伪中仿佛还透着点真诚,挺有意思的。

  “我今晚跟那个宋妈妈谈了下胭脂水粉……”

  我沉吟了片刻,将满是酒渍的面纱取下,拿着扇凉,笑着问李少:“她不会哄我玩儿,明儿就忘了这回事吧。”

  “那倒不至于。”

  李少笑笑,眉一挑:“她知道你是我妹子,肯定会卖我个面儿,照顾下你的生意。”

  说到这儿,李少搓着手,盯着地上的灯影,笑道:“其实你不该那么急,这么早说你的胭脂质素高,价格比粉蝶轩的便宜,这样就把话说死了,咱们后头很难把价格往上谈。”

  “原是我太急了。”

  我特意用南方娇滴滴的语调,笑道:“既然做了大哥,那就指点小妹一二,明儿该怎么谈。”

  李少往手心吐了口,顺势将乱发往平抹了下,故作潇洒,摆足了派头,手指抹着鼻下的胡须,凑近我,眉飞色舞道:“咱们首先定位一下胭脂给谁卖,那教坊司里姑娘其实也分个三六九等,一等的头牌,吃穿用度丝毫不差公爵府里的娘子小姐,对脸上用的东西肯定挑,一旦看准了,出手那叫一个阔绰;二等的红姑娘次之,可用度也和普通官太太差不多,大概就粉蝶轩那档;三等的姑娘就没那么讲究了,普通铺子货色就行;再往下的姑娘、妇人,日子过得紧巴巴,也就对付着用吧。妹子,你的胭脂打算给谁卖?”

  我仔细想了下,笑道:“人家粉蝶轩多少年的老买卖了,咱肯定争不过。可我丽人行的脂粉也不差,譬如粉,大多数铺子都卖的是米粉或者铅粉,用年头久了,脸容易发青发白,我铺子是用紫茉莉花种磨成的粉,货真价实的好东西,工序多,费时间,产量少……说实话,之前我开铺子,就是先试试水,货物都是贱价出售,没赔,可也没挣。我想着,‘丽人行’以后就专做贵妇和头牌姑娘的生意,限量售卖,等口碑起来了,咱们再把一般的胭脂水粉大量卖上,您觉得呢?”

  “有定位就行。”

  李少笑着点头,道:“这么着吧,明儿你拿些一般和高等两种货色给宋妈妈瞧,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切记,装胭脂的盒子一定得描金绘彩,最好是那种镶嵌了珍珠的上等物件,或是檀木、沉水木做成的盒子,到时候咱们也好狮子大张口,把价抬高些,那些臭娘们手里阔着呢,对吃喝抠抠搜搜,可对胭脂衣裳、首饰,那可是真舍得。”

  “哈哈哈。”

  我被李少逗乐了。

  其实我做生意,除了有当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目的外,也在为自己考虑。

  真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我在长安一日,那永远脱离不了李昭的掌控。

  睦儿这次被抱走,给了我一个很大的警醒。

  他可以纵容我、偏宠我,可将来一旦翻脸,或者驾崩,无人护我和睦儿,那到时候若是李璋登位,我和儿子还有好日子过?

  其实这些天我真的想了很久,若是挣了银子,我得暗中想法子,把银钱慢慢地转移出长安,倘若真有不幸的一日发生,我也不至于太被动。

  没有权,很有钱也行。

  这个世上,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

  正在我和李少说笑间,漆黑的巷子口忽然出现个穿着武夫劲装的年轻男人,袖子高高挽起,一脸的凶相,正是那阿魏,他笑着抱拳冲我行礼,侧过身,做出个请的动作。

  我知道,李昭来了。

  真的,我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他。

  没话说、没脾气,便是连算计,仿佛都没了力气。

  在我痴楞的时候,李少用锦盒推了下我,他咽了口唾沫,示意我往里走,然后扑通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将盒子高举过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