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召回王咏(1 / 2)





  小皇帝才十多岁,尚且对这些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不明白。

  他不悦地听着朱莹自语,忍不住道:“不杀他已经是爹爹仁德,阿娘要召回他做什么?外面人的言语难道阿娘就听不见吗,又想和他一起乱政么?”

  朱莹停了笔,转向他。

  她忽觉这么多年下来,自己忽略了小皇帝的某种心理。

  他很容易被他人言论影响,去怀疑自己看到的一切。

  哪怕旁人的流言蜚语,与他亲眼所见之事,大相径庭。

  她指尖描摹着桌角花纹,间或轻轻敲击,思索着自己的教育,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像没什么太大的毛病。那些细微的不足之处,也已经让宫中的其他人填补上了。

  那么,大约便是她与他的血缘,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诅咒吧。

  当他听说抚养自己长大之人,正是杀害自己的生母之人时,便自觉地认为,一切错误都在她的身上。

  也或许是皇权分外诱人的缘故。

  她活了两世。

  两世的历史,有相同也有不同,交织于一处,在权利的角逐中,显露出惊人的一致来。

  为了权利,丈夫可以丢开妻子,母亲可以抛弃儿子,做父亲的皇帝可以杀死养成的太子,做王爷的兄弟也可以对兄长悍然下手。

  那么,她和小皇帝这样的关系,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放在史书中后,便更是凐没于万千记载之中,微不足道的几句话罢了。

  杨本影倔强地看着她。

  朱莹本有许多话要说,与他对视片刻后,又觉得索然无味。

  那些话全都沉没于心肺,只有说不清的感觉浮于表面,朱莹只觉烦躁,淡淡地问:“乱政?”

  杨本影点头。

  “我若是真要勾结宦官乱政,只怕这大齐,如今已经没你什么事了。”朱莹说。

  杨本影一下子涨红了脸。

  他才要争执,朱莹已经命令宫人将他带出去:“圣上既然有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找先生,把从前逃过的课全都补上。”

  他在粗壮的宫人手中,连挣扎都使不上力气,最后被强行带出了正殿,塞进车驾,由内卫一路护送,送去先生那里。

  走出殿门时,他忽然听到里头,隐约飘来一句“愚不可及”。

  似乎是叹息,又似乎是陈述。

  只是不知道在说什么人。

  ·

  天瑞十年末,钱成璧病故。

  他是个老人,年纪大了,一年一年地熬着寒冬,可惜没能熬过这一年的飞雪寒霜。

  朱莹命两个内阁大学士,分别为他这下祭文和墓志铭,又派陈太监带着自己的谕祭,前往送葬。

  天瑞十一年初,又有大臣趁钱成璧死去这件大事,弹劾王咏。

  奏章里言语间涉及到梁吉,又传开了,传到梁吉耳朵里时,已经变得含义不佳。

  钱公病故,于梁吉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打击,又听到这样的传闻,满腔悲愤不知如何疏解。

  朱莹得知以后,派人带她的旨意,前往安抚,叫他只管戍守,不必在意流言。

  同年五月中旬,越安又加进犯,声势浩大。

  以梁吉一人管着三省之兵,本来没什么可担心之处,可惜他手下得用的人实在不多,因而西北三省岌岌可危。

  武举开设,选□□的将领,放眼整个大齐来看,到底还是有限。

  他们在宦海中沉浮,从中脱颖而出的将才,这里分一点,那里分一点,数目依旧捉襟见肘,少得令人着急。

  七月时,梁吉病了一场,派人回京求援,朱莹打算任用常家子弟,前往西北御敌。

  这道旨意被朝臣和皇帝共同反对,连宦官们都有微词,唯恐外戚当权,小皇帝以后再无出头之日。

  涉及到皇权问题,朱莹不能力排众议,促成此事,便只好调了别人。

  那人虽不是草包,却正对上骁勇善战的越安三皇子,一战之下大败亏输,丢了源中行省两个重镇,整座行省因此而情势危急。

  十二月,朱莹派了个常氏子弟,与那人一同戍守源中,又恐他太年轻,还不曾经历过大阵仗,召回王咏的心思,便又活动起来了。

  大概在这件事上,她是做不到对先帝的承诺了,也定会违背自己的心。与山河社稷相比,一个人的分量,终究是显得轻如一片鹅毛。

  西北边区的消息,也早已传到良都,给宦官衙门里那些待罪之身的官员,添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次年年初,朱莹召回良都刘守备、王奉御的旨意,与王咏祈求复用的奏章,几乎同时送到对方手上。

  于是时间没耽误多少,王咏带着早就收拾好的行李,先刘太监一步启程北上。

  刘太监送他出城,心中悲喜交杂。

  王咏噙着笑,对他道:“刘公公何必悲伤,来日在京中相见吧。”

  刘太监叹息道:“我岂不知自己在这旨意里便是个添头。我如今最差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回京后只会更好,如此,我所担忧的,只是你。”

  “我为太妃复用,刘公公该贺我才对。”

  刘太监只笑了笑,剩下的话,便全都没有说。

  ·

  王咏回到崇京时,正是融融春季。

  前往西清宫述职途中,他和小皇帝正巧遇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