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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零(1 / 2)





  秦朗一边吐一边把围观群众的话听了个滴水不漏, 果然人才在民间啊, 这群众们集思广益,连一会儿应付警察的借口都帮他找好了, 平地起风, 磁场效应,得把这人挖来公司专写公关稿!

  他最近真是出尽了风头,孔雀来临那天他就被万众瞩目,今天接了貔四又闹出个大新闻, 几个人身上的护身符全都化作了灰烬,这罡风惊天, 真是伤敌一万, 自损八千啊!

  这里离三霄观很近,一闻理所当然也听到那惊天动地的声音, 何况郭子桥一直没回来电话也联系不上, 老道士便一直没睡,这会赶过来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赶紧让几个徒弟把郭子桥给抬回去。

  等从警局出来,秦朗和秦穹已经连抬手指的力气都使不出了,越野车明面上看还是囫囵的, 那是因为扔出罡风惊天之前秦朗还在车壁上贴了张护身符, 符纸化灰之后, 这车的五脏六腑就开始摧枯拉朽般散架, 兄弟俩坐在警局门口的马路牙子上等司机过来, 貔四就蹲在他们两人中间。

  一个小警察从里面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两瓶热牛奶,跑到秦朗跟前时,踌躇了一会儿,还是把牛奶递上去:“给,喝点!”

  秦朗抬头,面前是个浓眉大眼的小警帽儿,刚才在里面给他们做笔录的。那会子这小警察一脸板正,丝毫不为秦穹的两毛三感到忐忑,也不为秦朗的身份而拘束,怎么这会子像变了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扭捏。

  小警察把另一瓶奶递给秦穹,秦穹倒是很豪爽跟人道谢,插了吸管就咕咚咕咚喝,小警察回头一看秦朗盯着他看,心虚地低了头,讷讷道:“你、你们喝,我去值班了。”

  秦朗眯起眼:“站住。”

  小警察的背影倏然一僵。

  秦穹奇怪道:“阿朗你干嘛,人警官好心给咱送瓶奶......”

  秦朗走上前去:“你屡教不改了是吧?警察的身你也敢上了?”秦朗很疲惫,脾气便有些急躁,“三霄观离这就二里地,

  前面再不远处就是天师协会,你生怕没人制得住你是吧?”

  “我只是担心你,”小警察小声说,“我看到你们被雾妖困住了,但是我没有办法救你,我法力太低微了......”

  秦朗深吸一口气:“你一直在跟着我?”

  秦穹这才看明白:“啊,你是那个画?”

  这时他们叫的司机开着车过来了,秦穹带着貔四先上了车。秦朗看着小警察在他面前低着头,手指无措地搅着自己制服最后一颗扣子,路灯把两个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影子之间的距离比他们本人的要亲近得多。

  秦朗恍惚地想,一个人,一个画,再怎么亲近,也隔着十万八千里。这幅画想做什么,秦朗觉得自己大概是明白的,因为明白,才更要推开。

  他的声音很冷,像淬了冰碴子一样,他很少会这样对人说话:“别再跟着我,别再上别人的身,你以前一千多年是怎样过的,现在还应该那样过。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也没办法劝你,但是......别再在我眼前出现了。”

  小警察猛然抬起了头,眼眶都微微红了。

  秦朗读懂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委屈和伤心,他游移开自己的视线,转身上了车。

  汽车缓缓启动,目睹了一切的秦穹有些不明所以:“很少见你这样不近人情,他也没恶意,带在身边也没什么坏处。”

  “近了,又能怎么样呢?”秦朗自嘲一笑,“我是人,他是画,把他带到身边,像白洛那样,让鹿九给他一个人形?然后再让他像沈鸾那样,无休无止地找我的转世?旁人看着他们觉得感动,当事人有多苦,又有谁能体会?”

  他的眼睛看向窗外,路旁的梧桐一棵一棵倒退着:“家里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何必再多拖一个进来。”

  秦穹张口结舌:“你是说,那个画,他对你......”

  秦朗却被秦穹夸张的表情逗笑了:“你做什么这样一副表情?不是你想得那样。这种开智的灵,其实智商情商跟孩子一样,又有雏鸟情节,很容易把最先遇上的人当做亲人,所以他总想跟着我。”他动了下身体,换了个姿势仰在靠椅上,“你有句话说对了,三哥把小鹿当儿子养,我可不能学他。”

  秦穹一时哑然。

  他们几个人里,老大年纪大,早早就顶门立户;他性子狂,想做什么就去做;到秦钊出生,因为高人一句“身负国运”的谶语,便受尽了关注,但他其实自由度相当高,他也有底气去喜欢鹿九;而秦朗,自幼就被当做秦钊的左右手培养,秦钊做决定前,他需要反复调查,确保秦钊的决定无误,然后坚定执行,为秦钊扫平执行路上的一切阻力,他看得必须比谁都多,想的必须比谁都远,他做任何事,看待任何问题,总是从最坏的结果出发。

  一件事,如果可以预见到结果的不如意,秦朗是不会去做的。

  秦穹还想再说话,秦朗的电话却响起来,他随手划开接听键,李长庚咆哮的声音在小小的车厢里盘旋:“你们快回来!孔雀被抓走了!”

  挂完电话,秦朗和秦穹面面相觑,同时骂出了一句:“操!”

  流年不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就是孔雀大明王?”薛醇正看着倒在笼中的巨大孔雀,一双浑浊的眼迸射出精光。

  鹤田宇的目中也满是兴奋的贪婪:“不错,传说孔雀是朱雀后裔,甚至吞过佛身,法力通天,他的内丹蕴含朱雀真火,身上的每一根羽毛都遇水不浮,遇火不化,用孔雀羽毛做出来的法衣能刀枪不入。”轩辕昼在闭关,抓孔雀是鹤田宇自己的意思,但是他料想主公要是得了这至宝也只会称赞于他,便自作主张让薛醇正把孔雀抓了来。

  薛醇正不解:“若真的刀枪不入,怎么这么轻易就让我们抓了来?”

  “这孔雀下凡没了灵力,法身虽然还在,但是对麻醉剂却没有抵抗能力,你的人发射了不少火箭炮,可你看这孔雀身上可有一个伤痕?他是被麻醉剂迷晕过去了!”

  薛醇正凑近了看,果然见孔雀身上羽毛锃光闪亮,没有任何破损,但他毕竟是华夏人,还是有所顾忌:“可这到底是孔雀大明王,这么做,会不会惹来天谴?”

  “天谴?哈哈哈!”鹤田宇仰头大笑,仿佛薛醇正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薛家主,你还不明白吗?我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逆天而行,要有天谴,你和我如今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了!什么天道,不过也是强者为尊罢了,等我们征服这三界,我们就是天道!”

  薛醇正大惊失色,他只是图薛家崛起,图子孙荣耀,怎么就说到征服三界去了?他是个人,与鬼幽为伍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他怎么也不敢就跟神仙去作对!鹤田宇这是把他拉上了怎样一艘贼船!

  “大师,我们先前说好的,我只是要秦家败落,我薛家能取而代之,这征服三界一说,老朽实在.......”

  “怎么?你怕了?”鹤田宇冷冷睥睨着这个已近耄耋的老人,冷声哼道,“有主公和我在你前头,你怕什么?”

  “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冰冷的机械一般的声音响起,鹤田宇一开始以为是薛醇正在说话,还恼怒了一瞬,等意识到声音是从笼子里传来,他后背一僵,缓缓转过身。

  只见孔雀大明王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睁着乌黑的琉璃石一般的眼睛冷冷盯着他们,那目光毫无温度,就好像他看着的也不是什么活物。

  “大明王殿下,”鹤田宇微微躬身,语气里却毫无恭敬,“对于我给您找的这个住所,您还满意吗?”

  “知道本明王的身份,还敢这样说话,凡人,你很好。”摩诃最后三个字说的很慢,很重,就在最后一个字落地时,他的脖颈忽然暴涨,孔雀的头颅本就纤细,这笼子是为他的法身量身定做,两道不锈钢栏杆之间的距离可以让他轻而易举伸出自己的脑袋,头颅伸出后他便张开大口,鹤田宇连脸上的笑容都没来得及收,就被孔雀囫囵吞了下去。

  “呸、呸!”孔雀刚嚼巴了两口就皱眉,“这根本不是人肉,原来是个傀儡,呸!”他一边嫌弃着一边还是把鹤田宇吞了进去。

  这是薛家主宅的暗室里,原本就只有鹤田宇和薛醇正两个人在,亲眼见着一只孔雀把脑袋伸出铁笼之后又把一个人整个人吞下,薛醇正一瞬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凉透了,好似连骨头都被一下子抽光,他连惊呼嚎叫都没发出,就休克了过去。

  鹤田宇不知道,孔雀大明王即便没有法力,他的法身依然可以收缩自如,五米身长是他最小状态,他没有办法继续变小,但是法身的任何一个关节,哪怕是一根羽毛,都可以自由变大,灵力最盛时他的身形比之鲲鹏也不遑多让。

  笼子是不锈钢铸就,和地面铸为一体,孔雀试着挪动身体,那笼子却岿然不动,他原本就是个火燥脾气,二话不说把瘫软在地的薛醇正也吞了下去,一旦食了人肉,他体内便灌入了些微灵气。他张开口喷出一口孔雀真火,中间的几根栏杆瞬间化为铁水,汩汩而落。

  孔雀终于恢复了自由,然而这个暗室密不透风,四壁都是不锈钢墙壁,进出全是依靠指纹,他晃荡着硕大的身体寻了半天都不见门,更别提出去了,他越发急躁,但是体内真火已经喷不出了,孔雀仰头发出震彻云霄的咆哮,薛宅上空如同万马奔腾,整个宅子的地基都微微震动。

  这声音自然惊动了薛家所有人,等到众人发现声响从地下室传来,却没人能进得去,连薛家的小少爷薛玉都不可以。

  “你们给我把门破开,什么办法都可以,不行就炸开,我爷爷还在里面!”薛玉涨红了脸大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