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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压群雄(1 / 2)





  “在方案竞选过程中,我有幸见过世嘉董事长安世镇先生一面,他说过的一句话令我印象非常深刻。他说,虽然保障房的售价只有高端住宅售价的十分一,但世嘉一样以最恳切的诚意在全世界范围内征求一个最为合适的方案,因为他始终认为,世嘉名下每一个项目,不论高端社区中的豪宅还是贫民窟中的救助屋,都必须拥有出一个出色独特的设计,好的设计作为一种影响久远的精神价值,应该独立于商品价格之外。”

  “在座的各位如果看过今年欧洲密斯凡德罗奖的得奖项目,相信便会明白这种可贵的精神价值所指。”

  “而作为一名职业建筑师,在执业生涯之初便能与拥有如此卓越理念的企业合作,我荣幸至深,那种珍贵的精神亦会铭记一生。三年之后,世嘉第一次从高端住宅迈向大型商业地产,此时此刻,我以gh设计总监的身份站在这里,再次参与其中,心情仍然像当年直面安先生一样,内心充满了对那个‘最合适的方案’的渴求。”

  “基于这种共通的追求,我们制作了b方案,b方案最大的特点,是突破了任务书中的一些设计限制与规划限制,因为我个人认为,只有打破那些限制,才能更清晰地显示那个‘最合适方案’应有的面貌。”

  一个评委打断他,毫不客气地出言讥讽:“洛先生,你提供两个方案,难道是希望以量取胜吗?”

  洛伊的眼眸如雪中的曜石,漆黑而冷静:“gh不会以两个方案参与竞标,因为这样不但违反竞标程序,也违反公平竞争原则。但不论我个人,还是gh公司,都愿意并且有信心为世嘉提供多种角度的参考。”

  不错,我就是讲情怀,愿意义务劳动,你又能怎么样?

  现场窃窃私语,没错,大家都会晒情怀博加分,不说那些经过专门培训的述标团队,竞争对手中某设计大院的总工便是有名的一把天花乱坠的煽情好手,但虚的就是虚的,在竞标阶段就愿意花真金白银一百几十万做后期视频去衬托一下情怀的,却绝对没有一个。

  谁让人家gh肯下血本呢。

  至于与世嘉大老板的故事,反正大老板又不在场,胆大一些你就随便吹。

  另一名评委大概是感觉尊严受到挑衅,面色不善,措辞尖锐,“洛先生,你的说法是不是太狂妄,太不负责任了些?规划是想突破就可以突破的吗?”

  他刚刚表扬过各家单位准备充足,诚意拳拳,充分尊重了设计规划意图,没有出现国际竞标中常见的忽略规划、放任自我的局面,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

  “规划也并非一成不变,不可调整,最终决定的仍是城市的协调与发展。即使完全按任务书来设计,也不见得就真正符合规划意图——就像现在诸位坐着的这间半岛酒店,美国bbg事务所先后提交了十一个方案,才能得到上海规划局通过,就是最好的例子。”

  那是半岛酒店!外滩七十年来唯一的新建筑,世嘉广场再牛,也不过上海繁星多的商业地产项目中的一个,能放在一起比?

  但这种话,那名评委实在说不出来,因为今天在这里,作为开发商的世嘉就是最大最牛逼的存在,谁都不愿意轻易得罪。

  一天几万的评审会出场费,即使是身为专家库里的专家,这种轻轻松松挣钱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的好吗。

  主持人不得不出来接场,“说到突破规划,我想总规划建筑师白从未先生大概最有发言权,我们来看看白先生的意见如何!”

  有着一缕银发的总规划建筑师却微笑着说:“说到规划,大家都知道规划局的意见更重要,我觉得先看看陈处长这边的意见,可能更合适,陈处长,你说呢?”

  坐在旁边看起来持成稳重,官威不显的陈处长清了清喉咙:“白老师开玩笑了,在场各位都是优秀的专业建筑师,还有成名的建筑大师,我主要是代表规划局对各个方案中涉及规划的部分给出评分和意见,至于是否给予某个方案展示机会,我当然尊重各位评委和主办方的意见。”

  就在各方短暂沉默的时候,侯小光接了一个很短的电话,就迎来了主持人求助和期盼的目光。

  业主、总规划建筑师、规划局都给出了不是意见的意见,这个时候,大概真的只有主席能够决定了。

  侯小光睁开因为肥胖而显得时刻眯缝的眼睛,“不瞒各位,我是昨夜刚刚从瑞士的世界经济论坛赶过来的,时差都还没倒过来呢,刚才和大家一样认真地听了三四个小时方案,这会真的是巴不得能按程序早些结束,然后吃顿饭休息一下下午再来。”

  全场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侯小光接着说,“但是刚刚洛总监上场的时候,我看到大家的目光像我一样精神一震,记者朋友们也没有吝啬他们烟花一样的闪光灯……我承认洛先生本人很有吸引力,他提出的b方案设想也很有吸引力,我提议将方案介绍和未尽的评委提问安排在下午开始的时间,这样大家和我就可以准点去吃饭休息了……”

  他的目光转向评委席中央的一位白发如絮的老者,神态突然庄重起来,“我看到萨姆先生似乎还有问题,我们等一等萨姆先生的提问好吗?”

  没有人说不好,而且许多人还屏息宁气,因为萨姆先生就是那位大家都知道的成名建筑大师,而他还一直没有发过言。

  “洛先生……”面容清癯的白发老者缓慢开口,带着一把特别沙哑的声音,好像喉咙上有某种让他不能纵情发声的伤口,这也许是他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的原因。他的语速很慢,声音很轻,好像是为了节约滑过紧张声带的空气。

  洛伊端容而立,显示出对这个老人的特别尊重,“萨姆先生,请讲。”

  “我想请你解释一下,城市中的花朵,硬的边缘,与软的边缘,有什么含义。”

  洛伊征了征,其他人也呆了呆,这是刚刚总结方案时用到的一个比喻,建筑就是城市中的花朵,它的外围边缘必须是柔软的,与城市相接,但它的内核却是相对坚硬的,拥有只属于自己的内部空间与精神。

  大概没人想到这位大师会专门提问一个比喻的含义,也许在这位大师眼中,这个比喻包含着某种意义与哲思。

  大师是法国人,说着一口虽然声音不甚顺畅,但依然保持着优雅与文艺之风的法语,洛伊出人意料地转向主持人,“主持先生,我可以直接用法语和萨姆先生交流吗?”

  这个权限主持人倒是有的,“呃,如果洛先生觉得法语交流更方便,当然可以!”

  洛伊黑如曜石般的眼眸凝视了他一秒,“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