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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击馆里的赵宁(1 / 2)





  在陆安迪的再三坚持下,她自己一个人去了弓道馆。

  其实就在那间健身会所里,一个卡哇伊的小妹妹接待了她 ,告诉她老师不在,课程需要提前预约,她说没关系,自己练习就可以了。

  她觉得射箭一道,跟所有需要磨炼心性的千道万道一样,老师重要,但不能依赖老师。

  换了弓道服上场,这里的场馆跟其他健身、瑜伽、射击、击剑等项目一样,是这个综合会所的一部分,半开放式,虽然跟日本京都那个树木环绕的红尘一隅的幽静之所没法比,但毕竟也是高端会员制度,环境相当优雅,而且因为新开,人也少。

  不过当她开始张弓搭箭,在一分一寸、一厘一毫的运动中体察每一处肌肉的张驰与呼吸的起伏时,这些都不再重要。

  射箭的时候,她几乎很少看着标靶,一方面是因为她相信洛伊所说的,正射必中,一个已窥门径的射手,在握弓跨步而出的那一刻,中与不中,便已不再是心中羁绊。另一方面,之前通过步测训练得来的距离感与方向感,也使她有自信可以在一眼之后凭直觉判断标靶所在。

  射箭之道,不在竞争与对抗,在乎观照内心。

  但她不知道,这样一个不看标靶的射手,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有人在对面的楼梯上看她。

  开始她无知无觉,但一箭离弦,心神松弛的瞬间,她突然感到了那道目光的压力。

  她定了定神,收摄心神,射出第二箭,又在松弛的那一瞬,那道目光刺入心境,让她的心湖有了裂痕。

  她咬了咬牙,以“残心”的姿势调整,然后拔出第三箭,踏足,构身,备弓,举起,她的手已经有些抖,因为那道富有压迫性的目光,就像有重量一样,始终压在她的弦上。

  短短三箭之间,她的额上就冒出细汗,索性放下弓箭,抬头看向那个人。

  一个身材很高挑的年轻女人,居高临下,那种冷厉和气场,她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过去的洛伊。

  两人对望了一刻,女人走下来,说:“我们比一比,就一箭。”

  陆安迪想说,抱歉,我学射箭,不是用来比的,但是看到她的眼神,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因为不容拒绝。

  女人取了弓箭,看了她一眼,以点头为礼,张弓搭箭,姿态潇洒,射出,中。

  陆安迪也认真向她行了礼,应战。

  尽力一射,偏了。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以她的耐力,第二次射出第三箭,已是强弩之末。

  “你赢了。”陆安迪说。

  对方冷冷看着她:“我订了一个射击室,就在楼上,想请你上来坐坐。”

  陆安迪没有拒绝:“好,我换个衣服就上去。”

  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说不,对方也一定会有其他办法让她上去,因为有那种眼神与气场的人,总可以做成他想做的事情,比如洛伊。

  而且她终想起来她是谁了,她们见过面,在罗马城外的亚壁古道上,坐在白色宝马里摘下墨镜,深深看过她一眼的冷艳女子。

  射击室比她想象的更大,有休息的沙发,连着露台,露台外居然有个小花园。

  那个冷艳女子带着耳塞,枪声震耳,每一发都正中红心。

  陆安迪站在旁边看着她打完一轮,又上了一匣,真枪真弹,她刚想开口说话,对方的枪口却突然一扬,指上了她的脑袋。

  陆安迪瞪大眼睛,只觉心脏骤然收缩,又怦然炸开,脑袋一瞬空白。

  “□□和□□,你觉得面对哪一个的感觉比较恐怖?”那冷艳的女人用那种射击时平静而锋利的眼神,看入她的眼睛,“还是跟所爱的人在一起,真的面对死亡也无所畏惧?”

  那是一种真的敢开枪的眼神。

  恐惧像潮水般涌上来,她深深呼吸,让它随着呼吸涨落。

  过了好久,仿佛有几个小时那么漫长,她才慢慢说:“其实跟谁在一起都会恐惧,但如何面对,只是个直觉的选择而已,就像我刚才本来可以不跟你上来,让你恐吓我,但我还是上来了。”

  “有意思。”女人看着她,突然笑了一下,调转枪口,砰砰砰砰砰一连五发,一气呵成,吹了吹带着烟丝的枪管,“你为了保护朋友敲碎玻璃瓶扎自己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吗?”

  枪声的巨响替她发泄了想要尖叫的冲动,陆安迪压着声音:“你到底是谁?”

  “我叫赵宁,你让我一个妹妹伤心了。”

  “你的妹妹是谁?”

  那一刹,她甚至想到了安以彤。

  “她是个不屑争风吃醋的人,你不用知道她的名字。”她的语气骄傲而倨傲,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陆安迪说:“那你的妹妹一定很优秀。”

  “所以你跟他在一起,你不觉得有压力吗?”

  这个他,指的是洛伊。这个问题,她也思过想过一万遍,已经有了答案。

  “他没有压力,所以我也不用觉得有压力。”

  赵宁显然意外于她的淡定,没有说话,双方沉默了一刻,陆安迪说:“你确实吓到了我,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要走了。”

  不逞强,不示弱,倒是像一个客人端端正正地向主人告辞:我要走了。

  赵宁看着这个外表十分柔弱秀气的女孩子:“你走吧”。

  陆安迪转身走出射击室,走下楼梯,才觉得指尖开始发抖,那个pstd专家告诉过她,这是一种延迟的应激反应。

  这天没让洛伊送她来,但他还是来了接她。

  上了车,他就发觉了:“你状态不太好,为什么会手抖?”他只在陆安迪药效过后反噬的时候见过这种状态,但自从离开涠洲岛后,她应该就没有吃过那种药了。

  陆安迪低头说:“我要来大姨妈了。”

  他关心地说:“要不然这几天你来我那里住吧,好好休息一下,我让阿姨做些东西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