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你说什么，本小姐就要听？”

宸嫣转过身直面那个依旧坐在床边椅子上的凤胤燃，满面灰土看不出表情，只有发亮的眼睛里盛着怒气。

“你此时愤愤离开，便足以证明方才凤所言，句句扎实。”

“……呵，你说怎样就怎样？本小姐偏……”

“若你觉得凤某对你有偏见，那你应该做出个凤某错了的样子来。”

“……你到底要我怎样！”

“乖乖的躺回来。”

“……”

四目紧紧相对，宸嫣眯起眼，缓缓走到他面前，她微微伏腰，

“若不是苏鸾替我保密，没有揭穿我的身份，而我又答应了她会和她一起逃走……我早就撕了你这张人皮面具，让你可憎的真实面目露出来。”

“凤某等着那一天。”

凤胤燃看了床榻一眼，示意宸嫣赶紧躺好。

宸嫣深吸口气，躺了回去，

“我不是要向你证明什么，本小姐就是累了，所以躺一会儿。”

凤胤燃瞥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儿？”

“煎药。”

“你也不用装的这么像吧……”

“……”

凤胤燃没再回答她，而是兀自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这老太医的房间充斥着一股药味，可那男人的身上却没有，反倒是一股清幽的香气……

这大冬天的还见他内腰里插着一把折扇……足见是个讲究派的。

不是个文雅的书生，也该是个贵族中人，再不然，也应是江湖上某个有名气的主才是……

可为何戾气这般重。

宸嫣抿紧了唇，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凤胤燃带着刺的话，每一句都扎进他心里。

身在其中不自知，他是旁观者，倒是将她犯的错一一点明。

她虽不愿意，却不得不承认，那姓凤的，说的没有错。

这些日子，不要说旁人，就连她自己都对自己很失望。

北宸的郡主……这一身份若是被卢云，或是被南靖夜王扒了出来……

深吸一口气，宸嫣闭上眼，她清楚的听到自己胸口急遽乱跳的声音。

将军府的千金，那个年纪小小便扬言要承袭雷霆大将军之名的女娃，已过十六岁……却还是个只会口出狂言的女娃而已。

宸嫣……

你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

凤胤燃说是去煎药，实则是去给他的暗卫发密令，做好戌时行动的准备。

回来时，手里提着一篮子的草药，便直接去厨房煎药。

后厨房虽是被宸嫣弄的浓烟滚滚，却并非着火，厨房做工的人回来后便将厨房收拾干净了。

此时正在为大家伙做晚饭。

凤胤燃则是在角落的小炉子上煎草药，趁着厨子不注意时，便在饭菜里下好了药。

晚间，凤胤燃给苏鸾送药，阿雪也将晚餐端了过来，

“老夫一并送进去吧。”

“……是，太医大人。”

阿雪在外守着，凤胤燃将药和饭菜一并端进了苏鸾的房间。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苏鸾指了指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

“话说今天的晚饭怎么来的这么晚？”

她并不知道下午宸嫣在后厨房的那一出，自是不知道厨房里的小工光是打扫收拾厨房就花了许多工夫，再准备晚饭便比平时晚了一个时辰。

“你下午可是午睡了？”

“小睡了一会儿。”

苏鸾拿起筷子就准备用餐，凤胤燃却伸手挡住，“这饭菜里我下了药，不要吃了。”

“……”

“哪，先把药喝了，再吃点果子，下午从山里顺路采回来的。”

凤胤燃从袖中将洗干净的果子放到苏鸾跟前，轻轻笑着，眼里充着宠溺。

“……全都部署好了？今晚可以走？”

“我这边可以，就是看你。可想好什么两全的方法，能在你离开后，夜王又不会迁怒他人。”

苏鸾点了点头，

“我留了一张牛皮书信给他，告诉他我没有怀孕，而是我恳求太医帮我离开。”

“……这样就行？”

凤胤燃扬了一下眉。

苏鸾叹了口气，还是把那刚写好没多久的牛皮递给凤胤燃，寥寥几个字……

“人之将死，不愿再留下，只盼夜王陛下成全夙鸾最后的尊严，莫要再寻……”

“……你这么说，他就能信？”

“他不信，那不还有大祭司？”

“……”

“赫岚大祭司现在比任何人都疑惑，她是无比笃定夙鸾没救了的人，若是她知道我和太医早已串通好了，那么她的疑惑也就解了，只会坚定她之前的看法。”

苏鸾淡淡说道，啃了口果子。

“只怕胥夜这种人，活要见人，死也是一定要见尸的。”

“没指望他真的不去找。只是想让他知道，“夙鸾”之所以离开，不是要叛他，而是不忍心让他伤心。他或许会心痛，但不会有被背叛的愤怒。”

“那……太医也跟着不见，这个怎么说？”

“这个就是你的事情了。”

苏鸾耸了一下肩。

凤胤燃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笑，“你这人哪，未免也太懒了点，一股子聪明劲却还只使一半。”

苏鸾将果子整颗丢嘴里，斜眼睨了他一眼，这是在埋汰她？

“说起来，欢喜怎么样了？”

“嗯？”

“就是宸嫣？一下午都没出现，问过阿雪，说是身体不舒服在你房里休息，怎么突然不舒服了？”

凤胤燃无奈的笑了笑，而后便将下午的事情与苏鸾说了一通。

苏鸾听罢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都已经准备离开了，这宸嫣却还是闲不住……

如今胥夜已经离开，卢云和大祭司就盯着剩下的这些人，宸嫣只要再稍微露出些破绽，便一定会被卢云给盯上的！

“阿鸾……你和她商量，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在这，现在我在这，你也不需要再和宸嫣还有她的婢女合作。今晚离开，就不要带着她们了吧……”

凤胤燃这话问的小心了些，一直紧紧盯着苏鸾，想看看她的态度……

苏鸾连头都没抬，便道，

“不行。”

“为什么？”

“既然已经说好了，那怎么能背信弃义？”

苏鸾抬起头直视着凤胤燃道。

凤胤燃提起茶壶倒了两杯水，陷入沉默。

苏鸾看了凤胤燃微微沉下的眸子，大概也是猜到了凤胤燃的心思，她轻叹了口气，

“是不是……带着她们，今晚就走不了？”

“……”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再等两天，什么时候可以走了，咱们再走，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