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瑜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随着第一个音符从周广仁的指尖跃然而起，那紧接着一连串的跌宕起伏震慑心魂，只那么一个瞬间便笼罩住了所有人的听觉和视线，而后便再也离不开。

他听出来了……老先生弹奏的正是他方才抽中了考试的曲子，明明是同样一首曲子，周广仁弹奏出来的和他完全不同。

当然，原本每首曲子由不同的人弹奏出来都会产生不同的听感，然而煌太子说的并非是这种不同……

周广仁老先生今年七十二，就方才那短短接触的十来分钟，煌太子对他可以说没有半点好感，不正经，色眯眯，没礼貌，为老不尊……

可就在他坐在琴凳上的这几分钟，煌太子信了关粟老师的话，这位……可能真的是位相当资深的钢琴教育家。

手腕轻起速放，动作利落不已，俨然不像一个走路摇摇摆摆像个唐老鸭似得老人。

他眼睛一闭，整个人仿佛就陷入了另一个次元，和他们不同的一个次元，却又要把他们都带进去的一个次元。

他享受，他沉醉，他仿佛能让每个音符都跳跃出情绪来，让人惊喜的，诧异的，狂放的，激昂的……

那头乱糟糟的头发无法影响他坐在琴凳上的魅力，丝毫都不能。

他让钢琴有了生命，让音符有了生命，让这首曲子有了生命。

“咚！”

最后一个音落下，干净到没有丝毫颤音，就见那皮肤都有些褶皱的手指稳稳的压着那最后一个琴键，而后松开。

全场一阵屏息凝神，紧接着便是如雷轰鸣的掌声。

早已有不少待考的学生凑在窗户口，教室门口听着……

“周老先生不愧是首屈一指的钢琴大师，这是给待考的学生们上了极为生动的一堂课啊！同学们今天可是有了耳福了哦！”

场下一个监考的考官赶忙说道，这边话音刚落，便见周广仁老先生站了起来，晃着两条腿拄着他那拐杖晃到煌太子跟前，“小蠢材，服了么？”

煌太子面色凝重，垂在身侧的小手攥进成拳。

苏小萌心中实在是诧异至极，毕竟这老头坐在琴凳上和不坐在琴凳上完全就是两个人！

而且这老头往琴凳上一坐，也完全不像是个七十多岁的老头，整个人神采奕奕，精神焕发，那种状态……苏小萌真的是没有见过。

小萌看向自己的儿子……凭大师亲自弹奏的这首曲子，能让自己这倔强的儿子服气么？

“我是蠢材。”

煌太子说了句，而后便转身往外走去，苏小萌皱起眉，一时间心下极其的不是滋味，正要追上去就听周广仁老先生冲着煌太子的背影道，“小蠢材，你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

煌太子的脚步顿了一下。

就见周广仁老先生晃悠悠的走到他身后，悠悠着，以一副拐卖儿童的语气道，“叫我一声老师，我让你变成天才，怎么样？”

苏小萌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周广仁老先生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竟是想要收煌煌做学生……

只是，这老头……靠谱么？

苏小萌看向身边的柯老师，只见柯老师露出会心的笑意，而后对小萌小声道，

“周广仁老先生和马修莫尔渊源颇深，只不过两人派别分明，倒不是很合得来，但是在钢琴上，放眼当今世界，真的再无几人能出其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