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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五章 平西王,迎驾(1 / 2)


“陛下,陛下啊!!!”

“陛下,保重啊陛下!!!”

“陛下……还望再三思啊!!!”

皇帝坐在由三十六头貔兽拉着的大型御輦上,身旁坐着的是皇后何思思。

外头,送行的大臣们仍在“依依惜别”;

何思思将一颗葡萄剥好送入皇帝嘴里。

搁以前在南安县城那会儿,男有情妾有意,何思思算是主动将未来的大燕皇帝给睡了;

姬老六仍然记得破瓜那一夜,自己醒得很晚,睁开眼,何思思已经坐在那里盘好了为人妇的发髻,一时间让姬老六有些恍惚,到底是不是自己才是被破瓜的那一个?

那会儿,你侬我侬,这吃水果,也是嘴对嘴喂过来的。

屠户家的女儿那方面还是比较淳朴的,但姬老六当年可是为了迷惑自家老子,当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荒唐王爷,姑且,也算是“卧薪尝胆”吧;

总之,他很会玩儿。

他教,何思思就学,也不算是为了伺候他,小男女初在一起时,彼此本就乐在其中。

现在,孩子生俩了。

莫名其妙的夫妻间,就不时兴嘴对嘴喂吃的了,倒不是觉得恶心,事实上比恶心更恐怖的,是觉得没这个必要了。

“陛下,在发什么呆呢?”何思思问道。

姬老六回过神来,再扭头看了看御輦外,送行的大臣们终于远去了。

“唉,被那帮老东西给弄得脑瓜子疼。”

皇帝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门。

皇后则主动依偎过来,帮其按摩太阳穴的位置。

朝廷里,有这么一群人,他们资历老,他们官风也比较正,他们干实事的能力不算优秀,但也能称得上马马虎虎,他们不结党不营私,而且他们还忠诚。

这种老臣子,就是皇帝,都拿他们无可奈何;

你没什么可以去拿捏他们的地方……不,主要还是他们也没有拿捏的价值。

所以他们才敢在今日送皇帝离京时,哭輦。

“这些大人们也是忠心的。”皇后宽慰道。

“朕知道,在他们看来,朕这次东巡,就是自己把自个儿当作一只肥羊,送到平西王嘴里的。”

“噗哧……”皇后被逗笑了。

“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挺悲哀的,觉得悲哀的同时,才越是觉得,我那个父皇的伟……不容易。

帝王也是人,古往今来,真正有容人之量的帝王,又有多少呢?

能做到留一个体面的,已经算是极好的了,君臣相得到最后的,寥寥无几。

而臣子呢,

比如说那姓郑的,

一场胜仗一场胜仗的打着开疆拓土扬我国威,他从未拉胯过,基本上只要他一出马,我就可以在御书房里等着捷报传来了。

但越是这样,朝中大臣们就越是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明明为国屡立战功,但他们就越是认为他越来越像国贼。

将心比心,要是把我放姓郑的位置上,我这心里头,也是会有怨气的。”

皇后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听着皇帝说话。

皇帝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他的心里话,这世上能有资格去听的,没几个。

可能,就两个吧。

一个是自己,苓香都不算,因为苓香背后有陆家,虽然陆家很守规矩,但陆冰如今管着的差事,实在是太重也太大了。

好在贵妃生的是公主,要是皇子,局面肯定和现在不一样的,甚至陆冰能否有那个资格去整顿密谍司也不好说。

而自己背后,自己的哥哥和父亲,以及嫂子那一家,具体过着什么样的日子,皇帝其实是一清二楚。

何思思无疑是感性一点的,她对自己的那位公公,也就是大燕先帝,一直有一种猜测。

他同意自己嫁给他的儿子,是否也是有这样的安排与用意?

不仅仅是摒除外戚干政的可能,也是希望他的儿子,有个可以放心说话的枕边人?

她和先帝接触的时间不长,次数也不多,但每次接见或者在大场合里面对面时,先帝对自己,一直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客气,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宽厚。

她当然清楚,自己的丈夫曾经在心底如何憎恶自己的公公,可是,先帝对她,却不错。

可能,因为一些先入为主,再加上皇帝的概念对于那时的她而言,实在是太过伟岸,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客气,在她眼里,也是“如沐君恩”了。

“老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话,可以反过来说,正因为皇帝拥有一国之一切,所以,皇帝一直是最怯懦的一个人,也是最赌不起的一个人。

姓郑的曾说过一句话,叫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

他娘的,

姓郑的金句总是这么多,而且往往还越品越有味儿,时不时的,都得拿出来反刍反刍。”

皇帝斜靠在御輦中的龙榻上,目光陷入了追思。

皇后微微一笑,又剥了一颗葡萄,送入皇帝口中。

先前她所想的,这世上大概只有两个人,可以让这位九五至尊尽情地吐露心扉;

自己,是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且无外戚可言,所以,无所谓的。

另一个,

就是平西王爷。

而平西王爷和自己恰恰相反,正因为平西王爷如今兵强马壮雄踞一方且威震大燕,所以,他有那个资格,和皇帝……平起平坐。

正因为能够坐在一起,是平等的,故而就不用什么伪装了。

她丈夫曾不止一次地拿“朋”字打比方,都拥有对等的一串钱,才能做朋友。

“呵呵,那帮老东西们,生怕我去了晋地,那姓郑的会行不轨之事,只有我清楚,姓郑的才不会这么干。

他矫情,他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矫情的一个人。

他就算是要造反,也不屑去挟持朕弄一个胜之不武的,他会觉得这样不美。”

“不美?”

“就像是看一幅画,品一壶酒。”

“臣妾,似乎懂了。”

“除非朕下错了棋,让他心里不舒服了,否则,我估计他是懒得折腾的。

可朕就偏偏一直警醒着自己,警醒着自己要一直做个好人,做个好兄弟。

背后捅兄弟一刀,其实是很诱人的一件事,但朕明白,自己绝对不能做。

也不是怕他,而是觉得,和他反目成仇,还是为了一把龙椅的安稳什么的,忒没趣了点。

那龙椅他也坐过,看似威严,实则硌得慌。

所以,朕这次没听他们调派多少禁军随从,也没让地方兵马先行调动。

朕就这样来,这样走,

慢慢来,慢慢走,再慢慢看。

看看朕的父皇,为朕拿下的三晋之地,看看这些,朕的子民。”

皇帝说着说着,似乎是有些累了,慢慢地闭上眼了。

皇后有些心疼皇帝,她知道皇帝之所以这般急匆匆地刚过完年就出京东巡,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年前的一场场祭祀大典,把皇帝给累到了;

而年后的祭祀大典,不比年前少,皇帝这也是早点跑出来怠工的。

闭着眼的皇帝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

道:

“皇后,知道朕为何敢这般大大咧咧地离京,丝毫不担心家里么?”

“陛下想来是早就有安排了。”

“一是年后的各项事务章程无非是按照年前定下的继续推进下去而已,方向和指标,朕早就排好了,内阁的诸位阁老们是能胜任的;

二是,

朕丝毫不担心老家会出什么事儿。

因为朕东巡了,所以老家会更为安稳,甚至,新政推行时所受的阻力,还会比预想中的要小很多。”

“陛下,这是为何?”

“哪怕如父皇那般乾坤独断的皇帝,他也不能代表朝廷,朝廷是一个物儿,但朝廷又是千千万万的人,他们和地方上还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他们本就来自于地方。

他们不敢明着反抗朕,但真要玩一手阳奉阴违消极怠慢,朕,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朝廷就是一头牛,皇帝就是赶牛的人,你得拿鞭子抽他。

也得谢谢父皇他们曾整的那一出,呵呵;

朕这一出来,

他们就慌了,他们就会下意识地跑起来,把这地,给朕犁好喽。

父皇当年借南北两位王叔来了一场马踏门阀,

他们怕,

怕朕这个当儿子,学老子,去晋东借刀去了,哈哈哈。”

皇帝笑得很开心,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了,再加上今儿个起早了,御輦虽然能遮阳避风,但到底是在外头,比深宫要干燥太多。

所以,皇帝流出了鼻血。

“陛下,又……流了。”

皇后马上拿出绢帕帮皇帝擦拭,好在流出的不多,擦了两下就不流了。

皇帝不以为意,

伸手进皇后礼服裙摆之中,

故意以一种淫贼的目光看向她,

道;

“上火了,请皇后娘娘给小六子泻泻火。”

皇后伸手拍了一下皇帝的胸膛,倒是没去将那只在礼服下作怪的手拿开,

转而嗔道:

“这刚出京就没个正形。”

“姓郑的也一儿一女了啊,这是要追上咱了,不行,咱得再加把劲。

来来来,

躺下,

娘的,

这礼服的扣子怎么这么多?

等回去后朕要吩咐礼部和绣衣局把皇后的凤袍给改改,这不是耽搁皇嗣么!”

御輦前头,

魏公公拂尘一挥,

帘幕自其身后缓缓地落下。

其人向前迈出三步,目光向前一扫。

这儿伺候着的太监宫女们全部低下了头,缓缓地走到御輦外头去。

魏公公听着声儿,

入了定。

……

皇帝东巡,虽说世上明眼人都清楚皇帝真正打算去的地方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