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娘一一记下,看向姜可离的目光中似有欣慰,随后以手势比道:“好。我回去收拾行囊,明日便出发。”
姜可离解下腰间玉玦,起身将它亲手放进哑娘手中,感受着其掌心的粗糙质感抽了抽鼻子:“查不到也无妨,我就在侯府等您平安归来。”
送走哑娘后,莲雾扶着姜可离行至床榻。
含桃拧干了浸在水中的锦帕,轻轻为她拭去面上的痕迹,有些心疼道:“郡主莫要难过了,哑娘定会平安回来的。”
姜可离接过锦帕敷在双眼之上,好半晌才将其揭下,朝着两个婢子挥手:“下去吧,我想再睡会。”
“可是您还未用午膳……”含桃的话未说完,莲雾便不轻不重地撞了下她的手肘,端起水盆示意她与自己一同退下。
含桃抿唇,垂首替姜可离理好被衾,将窗边几案上的错银莲花纹宝鼎点燃,又支起小扇轩窗,这才离开了内室。
宝鼎底部的香膏渐渐化开,透过缝隙飘出淡雅的白松香气,摇晃着萦绕在姜可离鼻尖。
她盯着床榻顶上的绡金帷帐出神,脑海中闪过一帧帧幼年片段。
母亲还在时,日常并不限制她的活动,也从未与她说过什么女子要端庄之类的话。
只是在读书方面对她要求严格,无论何种类型的书都会让她一遍遍读。
看完后再由母亲作为考官提问,若是答不上来还要被罚抄书。
从三岁启蒙至七岁垂髫,母亲一直这般,从未改变。直到她缠绵病榻,还是不忘叮嘱姜可离看书。
姜可离在母亲去世后被接到皇宫内,由庆元帝亲自教养。哪怕是亲生的皇子皇女,都未曾有过这般待遇。
唯一不同的是,庆元帝并不喜她整日闷在屋中读书,总是召她去瞧各个地方寻来的新奇珍宝。
年岁渐长,往昔的人与事似乎都在改变。
意识渐渐模糊,姜可离长睫微垂,阖上双眸。娇艳的脸庞上失了平日的厉色,一片恬静。
昭平侯府另一侧。
既白一身黑色劲衣立于正院内室厅堂,脸上的面罩还未完全取下,凌乱地搭在肩颈之上,急急地向上首的人汇报今日所见。
闻言,温砚仍然不动如山地坐于几塌,摩挲着指节。
“你确定那妇人骑马出城后直直往北边去了?”
既白颔首,坚定道:“没错。我一路从侯府跟着她,确是往北边梁夏的方向去了。”
温砚面上隐隐有着赞赏之意,点头道:“不过露出了一双眼睛,她便起了疑心。这荣常郡主倒不只是个花瓶。”
“若是那郡主发现了殿下您的真实身份,转头告诉瑾国皇帝,我们这趟就白费心思了。殿下,可要我追上那妇人灭口?”既白皱眉,手已经摸上了腰间剑柄。
温砚略带嫌弃地瞧了他一眼:“别总想着杀人。把消息送回梁夏,老丞相自会知道如何做的。”
“郡主那边?”意识到自己的粗犷,既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盖碗被掀开,温砚俯首抿茶,饶有兴致的笑意中透着邪气:“自是借机谋求郡主的信任才好。”
……
屋内香气袅袅,光线随着日落一寸寸暗下。
含桃轻手轻脚地走进内室,看了眼毫无动静的帷帐,随即转身退下朝莲雾摇了摇头。
姜可离模糊间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扶上了一艘船,其中沉浮,让人心绪不宁。
船忽地靠了岸,姜可离拧眉,小心翼翼地踏上岸。
可谁知眼前的土地却是一片虚空,身子直直地摔落,姜可离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头与脸。
再站起身时,周边满目荒芜,已然像是一处断崖之下。灌木丛后,还传来异样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