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水根本没有不答应的理,一件大袖衫她还能赚王娘子一贯银钱,且嫁衣这种是应季生意,她只赚两三个月,犯不着自己做许多嫁衣。
“那当然可以,我们一切好商量,”林秀水将大袖衫放到王娘子手上,“王娘子你尽管先去挂那瞧瞧,有没有人要租。”
“我根本就不用看,”王娘子说了自己的心里话,“我自个儿都想租。”
“你赶紧做,我可以先付五十贯银钱。”
林秀水一口答应,她本来就将料子备好了,等钱到她手里,契约签订好。
这笔生意定下,她最近除了裁缝作里的活,只有方星的单子。
孩童的衣物最好做,尤其男童的,狗和猫最难做,林秀水画得四不像,揉皱纸又扯平,坐到腿麻也没有想好,所幸时间还算宽裕。
她跟金裁缝探讨,金裁缝听得头疼,她没见过猫狗穿衣裳的,只好说:“等我下次做猫做狗,能说狗话再告诉你。”
“不过你上次不是说,要招几个裁缝?”
“对啊,真的要招裁缝了,活一多,只能全部分给裁缝作,麻烦得很,”林秀水点点头,铺子生意越来越多,以前将活转让裁缝作里的裁缝缝制,她准备挪出来,以后不再将活都分给裁缝作。
她在裁缝作越混越好,铺子里的活分给大家做已经不合适了。
她想要招裁缝,慢慢组建自己铺子的裁缝作坊。
先诚聘五名裁缝,三名绣娘。
银钱和其他的自不必说,有五贯银钱外加种种节礼,只是当绣娘的要拿绣样,裁缝则得穿自己做的衣裳来。
第90章第90章可是我猜不到
桑青镇裁缝多,只要会点针线活的,都能勉强称一句裁缝。
林秀水深有其感,此时正坐在二楼小隔间里,听着眼前的女子喋喋不休,手里抻一条皱巴巴的暗青色抹额。
“你瞧瞧,我这针脚缝得多细致,我在家里常缝旧麻布袋子,鞋袜,最会做鞋面,纳鞋底,这是我上一年给我家老娘做的抹额,打她一戴上,就没离过脑门。”
李小茶说话得意,这还是此次过来,从她娘头上薅下来的,在她娘抡拐杖打死她前,她赶紧塞到怀里,撂下一句话,等我招上了,我做十条来孝敬你老人家。
林秀水摸摸自己的脑门,自打一招工,她算是见识到了各方人马,吓得她的头发都要往后搬家了。
她语重心长地问:“今日穿的衣裳是你自己做的?”
要穿自己做的衣裳来,她和金裁缝可以看出其中的不足,针脚、放量、大小、配色、合身与否,从中再挑好的,再请她们裁制衣物,留下合适的。
李小茶支支吾吾,她偷她姐的衣裳来着,穿件大红袄子配条大绿裤衩,得亏她瘦,年纪又不大,不至于怪模怪样。
她也没撒谎,“外面没穿,里头穿了。”
“小娘子,里头抹胸实打实是我自己缝的,”李小茶说着解衣裳,“要不我给你瞧一眼,反正我们大家都是女的,也不害臊。”
林秀水紧闭双眼,连连摇手,她差点破音,“别别,我不看。”
李小茶听了,她不脱了,怪冷的。
林秀水松了口气,睁开一只眼睛,而后取出帕子擦擦鬓角,她对李小茶是不大满意的,针脚粗陋,抹额上的刺绣歪歪扭扭,跟她想找的裁缝压根搭不上边。
她便如实说明缘由,李小茶也不失望,先收好抹额,看来裁缝这路子确实不合适,她等话说完,当即转换了想法,做不成裁缝,那就找裁缝。
“小娘子,你看我给你找裁缝来怎么样?”李小茶弯着背小声问,“我要给你找到了,你能给我点钱不?”
林秀水虽则惊讶,却没有拒绝,不管是谁帮她找都可以,她已经托付刘牙嫂、牙行里的孙牙嫂,金裁缝帮她找裁缝和绣娘,此时再多一个李小茶未尝不可。
水记全衣在桑桥渡众人口中有些名声,地段又好,听到招工想做裁缝的人不少,林秀水和金裁缝每日可以见三十几个人。
只不过奇葩也多,非要让林秀水招她的,说是她得了蚕花娘娘的保佑,不招她会遭天谴的。也有来了个男子,不知道哪里来的补鞋匠,认为自己连最难做的鞋子都能做,裁缝肯定能做,想得挺好。
还有没被选上,愤怒之下要求林秀水赔偿她的路费,没有坐船过来,从西大街走到桑桥渡,整整走了一千多步,应该给她一贯银钱才是,见人不同意,才骂骂咧咧走了。
以及林秀水觉得人绣娘手艺挺好的,想要让她明日再来试一试,结果隔天人家过来说自己亲戚没了,全家奔丧去,此后再也没见过。
林秀水见了许多人,真是见了许多人的每一面,有些人她就再也不想见。
当然更多的是极其认真,为了谋口饭吃的手艺人,她招的第一个裁缝叫水芹,是南瓦子里给歌舞、七圣法(魔术)、踢弄(杂技)等杂耍人物做衣裳的。
在南瓦子里待不下去,给男的做衣裳总是能听见污言秽语,且里头太乱了,大半夜也不消停,几个男的厮混在一起,水芹真想拿黑狗血泼死他们。
“我在里头待了六年,上年春我又生了个闺女,一岁多刚开始会学舌,就学人骂脏字,”水芹梳着精光的发髻,双手叉腰,“我真是气不过,买了旁边巷子里的屋子搬出来住了,也不在那做了,干脆寻个新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