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在萤石不算明亮的光线下,投下一片模糊的阴影。
沈灼不见他动,但隐隐听到声音传来:
“快离开吧,莫要踏入此地。”
“你到底是谁?”沈灼心头一紧,“为何你们都要我离开?你和霍隐之是什么关系?”
他语气转硬,再次追问道:“你到底是谁?”
似是见他执意不听,那身影轻轻一叹,大殿空旷,更显得这叹息怅然悠长。
背对的身影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转身,青衣随之摆动,拂起一阵清雅的桃花香气。
沈灼嗅到香味,忽然福至心灵,未等对方完全转过身来,他已先一步开口:
“你是桃蘅君?”
“我是桃蘅君。”
那人的面容清晰地展现在沈灼眼前,却在看清的刹那,令沈灼呼吸骤停。
只因这位“桃蘅君”,竟生着一张与他有九成相似的脸,唯一的区别,是眉宇间多了几分超然出尘的韵致。
沈灼望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容貌近乎一致的人,身后是记忆中丝毫不差的地宫,无数线索忽然如拼图般严丝合缝地联结起来。
他与桃蘅君、谢元与墨渊、还有霍隐之口中的失忆……所有碎片疾速交织,汇成一张巨大的网。
脑中思绪飞转,他的目光却纹丝未动,依旧直视着桃蘅君的眼睛:“所以,你们为何一再希望我置身事外?”
“因为这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真的吗?”沈灼原本警惕的姿态忽然一松,竟笑了笑,“你不是桃蘅君。”
桃蘅君,或者说是那伪装成桃蘅君的存在,微微一怔:“何出此言。”
“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沈灼话音未落,腰间佩剑已悄然出鞘,“谢元他们在哪里?”
听完他的问话,桃蘅君与他对视良久,终是一言未发,只又轻轻叹了口气。
沈灼手指熟练地划过剑锋,血珠自指尖滴落,坠在脚下地面。
血珠触地的一瞬,整个地宫开始扭曲。
王座、纱幔、萤石,一切如水中倒影般荡漾消散。
眨眼之间,他们回到了最初的石阶上。
沈灼眼前的“桃蘅君”身形迅速模糊,那张相似的面容也在虚实间变换。
他看着那张脸逐渐切换成本来的面貌,缓缓道:“方才的场景,应当是在我的记忆之中吧。”
“不愧是你,”对面那人冷哼一声,“这都能识破?”
“不难猜。”沈灼平静道,“至阴之血可链接神魂,稍作推想便知,至阳之血也该有类似效用。”
他盯着面前已恢复一袭红衣的凤空樽,继续道:“先前便觉凤家主待我态度不同寻常……莫非在我失忆之前,曾与凤家主有过渊源?”
凤空樽闻言,眼中掠过诧异:“你终于想起来了?”
“没有,仅是猜测。”沈灼否认道,“倒是好奇,在我失忆前究竟做了什么,让你们一个接一个地劝我离开此地……还是说,此地藏着什么我不能知晓的秘密?”
凤空樽沉默片刻,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
“那凤家主知道什么?”
“你当年只与我透露过只言片语,再结合天道命我所行之事,彼此串联,总能猜个七七八八。”
他抬手拂过石壁,掌中火苗窜上砖石,将昏暗的空间照亮几分,继续道:“我猜,天道是想将某种东西释放出来。而你不愿如此,便在与之抗衡,强行压制。你之所以这么做,应当还与你的徒弟有关。”
“你说的这些,我全无印象。”沈灼注视着凤空樽那双映着火光的凤眸,“你如何能确定我就是你们口中的桃蘅君?若我真是桃蘅君本人,与他朝夕相处的谢元,不该先认出我吗?”
“因为桃蘅君以幻术改变了容貌。我曾察觉幻术痕迹,问过你。你说自己是不该存于此世之人,故而如此掩饰。如今的你,唯有这双眼睛,与当时肖似。”
“至于我是如何认出的,”凤空樽直视沈灼,说道,“你们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