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不是继承者。”薛玲玲轻声道,“我是那个‘选择’本身?”
通讯中断。
海风呼啸,浪涛拍岸。她低头看向手中竹笔,发现笔杆上的纹理竟在缓慢变化,逐渐形成一张极其微小的脸??那是林昭的面容,闭着眼,嘴角带着一丝释然的笑意。
她猛然醒悟:
林昭从未真正死去。她的意识早已融入“终结之力”的本质,成为一种超越个体存在的**机制**。而如今,这机制正在觉醒,因为它感应到了威胁??那个从死枢殿废墟爬出的墨影,那个自称“归来”的存在,正试图篡夺“第七笔”的定义权。
一旦它成功,它将成为新的“唯一执笔者”,以修复秩序之名,抹去所有自发创作,重建绝对控制的绘卷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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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昆仑墟遗址。
灰线旅团团长独眼女子率领队伍重返祭坛,却发现黑色石板已消失不见,原地只留下一圈焦痕,形如断裂的锁链。而在焦痕中心,静静躺着一枚青铜纽扣,上面刻着熟悉的徽记??那是三十年前被九大世家联合销毁的“自由绘社”标志。
“自由绘社……”她喃喃道,“那个传说中曾试图公开所有丹方、让凡人也能绘神的组织?”
“不是传说。”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一名衣衫褴褛的老者缓步走来,左袖空荡,右手指节畸形,像是多年握笔导致的病变。但他眼中精光湛然,语气沉稳如钟。
“我是最后一位成员。”他说,“我活下来,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等什么?”独眼女子问。
老者望向天空那团仍未消散的墨色漩涡,缓缓道:“等‘第七笔’重新落笔。当年我们失败,不是因为力量不足,而是因为我们仍想着‘谁来执笔’。可林昭教会了后来人一件事??重要的不是**谁**在画,而是**是否允许别人也画**。”
他抬起残手,掌心赫然烙着一道伤疤,形状正是半支断裂的笔。
“我以血为誓,今日重启自由绘社。”他高声道,“不限出身,不论资质,不设门槛。只要你愿执笔,便是同道!”
话音落下,焦痕忽然亮起,一道微弱光芒顺着地面蔓延,连接至每一位在场之人脚下。他们的影子开始扭曲、延伸,最终凝成一支支悬浮于空中的虚幻之笔??金、玉、竹、铁、血、梦……材质各异,却皆散发着同样的意志光芒。
“你们看。”老者微笑,“笔,从来就不属于某个人。它属于**渴望表达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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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死枢殿废墟。
那具由墨迹构成的无面身影已行至地表,站在一片荒芜平原之上。它抬头望月,动作机械而执着。突然,它举起手中半截毛笔,朝着虚空划下一竖。
无声无息。
但整个世界的“底层纹理”为之震颤。
北京胡同里,孩子画出的小狗突然僵住,眼中光芒熄灭;东京樱花林瞬间褪色,花瓣化灰飘散;纽约街头的“影子战士”跪倒在地,嘶吼着:“我不想停!让我继续战斗!”随即崩解为墨点。
全球共构网络出现大面积断连。
花果山建木第九重枝干发出哀鸣,丹火明灭不定,仿佛承受着巨大压迫。
而在《人间》画卷上,所有人物的动作都停滞了。唯有小女孩画的那只飞猫,仍在挣扎扑腾,双翼拍打出点点星光,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枷锁。
古绘卷怒吼一声,挥动竹笔,在空中疾书三个大字:
**【续写】**
笔落刹那,万千声音响起??
薛玲玲在蓬莱拔地而起,竹笔横扫,喝出:“**我信众生可画!**”
独眼女子率灰线旅团齐声呐喊:“**我们不是角色,我们是作者!**”
非洲断臂老人高举义肢,墨玉笔头爆发出璀璨光华:“**就算没有手,我也要用心跳来画!**”
世界各地,无数普通人同时执笔??农夫用锄头在田埂刻线,囚徒用指甲在墙上刮痕,盲童用手掌感受蜡笔的轨迹,老人用拐杖敲击青石奏出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