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玲玲在非洲补遗学堂见证了最动人的一幕。
一位年迈的部落酋长被孙女搀扶而来,他是“回音病”晚期患者,已七日未语,双眼失焦。女孩含泪将他的手按在画纸上,轻声说:“爷爷,你说过故事的人不能永远沉默。”
老人颤抖着,终于挪动手指,画下三个歪斜的符号:一棵树、一把刀、一只鸟。
薛玲玲不懂其意,正欲询问,却见周围土著长老纷纷跪地。原来那是他们部族最古老的象形文字,意思是:
>“我年轻时砍倒了圣树,惊飞了通灵之鸟,从此族运衰败。我一直不敢说,怕被逐出部落。”
话音未落,天空骤变。乌云裂开一道缝隙,阳光如金柱洒落,正照在那幅涂鸦之上。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清越鸟鸣??是已灭绝三十年的“灵羽雀”!生物学家震惊至极,监测数据显示,该区域的生态基因库竟在瞬间激活了某种休眠序列,仿佛整个自然界都在回应这句迟来半世纪的忏悔。
老人泪流满面,喃喃道:“原来……原谅我的,不是人,是大地。”
就在这一夜,建木第九重枝干的残骸突然重新凝聚。
不是以原形回归,而是化作亿万星辰般的光点,悬浮于地球同步轨道,组成一幅动态星图。天文学家发现,这些光点的位置并非随机,而是精确对应全球所有正在进行“对话绘画会”的地点。
更惊人的是,每当一场“对话”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倾听与回应,对应的星光便会爆发出短暂而柔和的辉光,如同宇宙在眨眼。
民间称之为“**共感星座**”。
孩童们开始指着夜空说:“看,那个人的心结解开了。”“那边亮了一下,是不是又有人被听见了?”
而在酆都废墟,墨林迎来了第一次集体凋零。
不是死亡,而是蜕变。
万千墨树在同一时刻落叶,叶片飘落时不化作文字,而是凝成一面面半透明的“镜纸”??触碰者会在其中看见自己内心最不愿面对的画面:
??那个总说“我没时间陪孩子”的企业家,看到儿子独自在生日蛋糕前吹灭蜡烛的背影。
??那位以严厉著称的美术教授,看见自己撕毁学生作业时,对方眼中熄灭的光。
??甚至包括古绘卷自己,他在镜中看见千年前亲手焚毁的那批“野笔”画卷,画中人一个个转头望他,无声质问:“你凭什么决定什么值得留下?”
大多数人看完后瘫坐于地,久久无法言语。但也有人咬牙起身,在镜纸背面提笔写下承诺:
>“从今往后,我愿做个听得懂沉默的人。”
这些承诺自动燃烧,灰烬渗入焦土,催生出新一代墨树??这一次,它们的枝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柔软曲线,如同躬身倾听的姿态。
某日清晨,南极洞窟突然传出歌声。
不是通过声波传播,而是直接在所有“共述者”脑海中响起。
那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清澈而略带沙哑,唱的是一首从未存在过的歌:
>“你说不出的话,我替你藏进风里,
>等春天来时,它会长成一片海;
>你流不出的泪,我揉进泥土里,
>来年开花时,每一片都是告白。”
歌词简单,旋律也不复杂,却让听到的人无不动容。科学家试图记录频谱,却发现这段声音不具备物理载体,它只存在于“愿意相信它存在”的意识之中。
后来人们才明白,这是那孩子第一次用自己的意志创造的作品??不再是传递他人之声,而是**表达自我**。
他终于不再只是“通道”,而成为了“主体”。
当天下午,全球所有学校收到一份匿名教材包,封面印着歪歪扭扭的字:
>《不会画画的人怎么教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