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唇色如鬼魅般惨白,他怒目而视,嘲讽道:“果然,贱骨头就是好活。”
他派出去的个顶个都是高手,却无一例外,全都死在他的手里!
同样是父皇的血脉,为何只有他拖着这幅羸弱的身躯?
若非埋伏在太后身边的眼线传来消息,他竟不知,自己委以重任的顾家老二,会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当真是讽刺!
顾云深逗了逗房间里的鹦鹉,侧过身道:“我这一条贱命本身就不值什么钱,只可惜,你手下的酒囊饭袋,连我的命都取不走。”
“你为了向我投诚,不惜被平康郡王欺辱,当真是好手段,叫我信了你,原来你早就知道……”
太子咬紧牙根,双目猩红,抓皱了手下的锦被。
他愤恨,他怨怼!可除了能动一动手臂,下半身几乎完全麻痹,就连如厕都需要旁人伺候,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都来源于顾云深!
太子嘲讽道:“你觉得,我杀不了你吗?”
顾云深眉梢微挑:“你觉得,杀了我你还能活吗?”
太子神色一凛。
被薄毯遮住的双腿下,黑红色的蛊虫藏在血液里,正一点点啃食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此蛊名为牵丝偶,中蛊之人会毫无条件地听从掌控者的指令,一旦反抗,则会七窍流血,脏腑碎裂而亡。”
“这是我送你的大礼。”顾云深浅浅一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大雍的,太子殿下。”
太子目眦尽裂,费力地吐出几个字,可与之而来的,就是双腿剧烈的疼痛……
营帐外,喻闻雪坐在石头堆,心里七上八下,指甲几乎嵌到肉里。
怎么谈了这么久?
她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想靠近偷听,被一群带刀的侍卫拦下。
一个两个……七八个冰块脸。
喻闻雪又坐了回去。
微风卷起黄昏的余晖,也掀起了少女淡粉色的裙摆。
夕阳西下,她坐在斜阳尽头,茫然地支起下巴默默等待。
顾云深从营帐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嘴角不自觉扬起,他主动朝她伸出手,柔声道:“走吧。”
喻闻雪自然地拉过他的手腕。
“太子没刁难你吧?”
“没有。”
喻闻雪点点头,复又问道:“那他会善罢甘休吗?”
顾云深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把他杀了。”
“也行,这次不用留全尸。”
恶人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一味的心软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残害更多无辜的人。
“是不是怕了?”顾云深说得缓慢,语气中透着小心翼翼:“在我身边,处处蛰伏着危险。”
喻闻雪背着手,走在他前面:“死过一次的人,最差的结果就是大不了再死一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忙补充道:“我的意思是,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譬如现在的她,急切地渴望活下去,她太过贪恋这具健康的身体,能肆意妄为地在阳光下奔跑。
顾云深摩挲着她的脸,瞳色幽黑,深不见底,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放心,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那我就借你吉言了!”喻闻雪呲起一口小白牙,红润的脸颊挤出了两个浅浅的酒窝,发间垂下来的丝绦随着她轻快的步伐缓缓飘动。
转身之后,她的笑容却停滞在嘴角。
一方面是自己渴望已久的健康,努力了这么久,她不想放弃,可另一方面,她更不愿意辜负自己的心。
喻闻雪停下脚步,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的心跳铿锵有力,是她过去十九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