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狒风一阵地掠过,钉在书案前时,连带着库房也卷起了一阵微风。
王蕴章抬起黄册捂嘴笑:“浑身颤得肉冻似的。”
其余护法凑在刘狒周围,不一会儿,刘狒拿着两本册子,向段绮正走去。
顷刻,小吏提笔向刘狒号舍驳册、纠错的“正”字上又添了一笔。
王蕴章笑僵在原地:“刚刚才追平,现在……我们又垫底了。”
老监生陶文谦摇头叹息,瞧了眼郎瑛,心头滞闷,握笔的粗糙关节颤抖。
王蕴章一把握住颤动的手指,抹去陶文谦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老前辈,你也不服对吧?那我们再驳一册。”
陶文谦张口欲言。
被王蕴章两指捂住:“我都懂……”
*
酷夏驳册,库房蒸腾,国子监监生虽少壮,也耐不得天气暑热与心中焦躁。
按照监生的比例,择了错落的几间空库房,赵世衡命人沿墙在南、西、北三方向砌上水槽,每隔半个时辰由库吏更换深井水,监生随时来此洗面降温。
四名库吏站四角,监视各号舍监生举止,严禁交头接耳、私相授受。
郎瑛视线捕捉到陈冠号舍人路过的影子,立刻向段绮正请示后,便匆匆跟上。
二人面色不善地沉默着,入了空库房,便走向西首的水槽,将冰凉的水扑面。
郎瑛偏着脸,站在南侧的位置,掬一捧水贴上双腮,仔细着二人的动静。
一人将脸深深扎进水中,如虎探水,双肩耸起。
另一人见他许久不抬头,急得伸手拽起,低语:“乾初,你得定个主意啊!”
“够了!”他一拳砸在槽边,水珠甩向四周。
一众监生朝他看去,低声指责。
库吏出声提醒:“禁止喧哗、交谈。”
二人脸色涨红,向着库吏怒目而视,又抿着嘴,甩袖离去。
郎瑛立即转身,却撞上了来人,眼睛盯着二人的背影,急切道了声:“劳驾,借过。”
头顶传来一声哂笑,郎瑛的肩膀被按住:“又是急着如厕,又是消暑,现在又是急着去哪儿?”
裴停云身量高大,与他并立,郎瑛近矮了一头。
郎瑛被迫挤在南面墙的拐角处,忍住一拳冲上他下颚的冲动:“裴停云,放开!”
“叫妹夫。”裴停云低头饶有趣味地逗弄着,快意地瞧着她发火不得的吃瘪模样。
瞧着库吏走近,裴停云按住肩膀的手掌化为背后推手。
郎瑛小跑至外,早已无了踪影,他们争论的到底是什么,更是无从得知。
肩膀上拍上了一只手,郎瑛怒极,攒了几日的不耐彻底爆发,左肩微沉,右手钳住那只手腕,前方上步,浑身一拧,后背重摔在地。
“郎!初!”破碎的吼声。
这声音……
摔错人了!
郎瑛僵在原地一瞬,缓缓朝着地面看去,老监生躺平在地,手掌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