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张发票引起注意。供货方写着“艺境生物”,收款账户却是“星辰保理”旗下的子公司。
又是星辰。
周默的名字跳出来。
那个总背着帆布包的年轻人,每次开会都坐在角落记笔记。他说他是记者,可他的笔记得太细,连财务模型的变量调整都会标注。
她一直以为他在帮她。
其实他在记录她的每一步。
顾南舟指着另一份文件,“你看这个批号。这批药理论上应保存在零下二十度,但运输记录显示,温控箱在途中断电超过六小时。”
“这意味着什么?”
“药效下降至少百分之四十。你母亲用的是一种靶向辅助药,对温度极其敏感。如果失效,会直接影响治疗进程。”
她手指停在纸上。
母亲最后几天反复发烧,医生说是并发症。她握着她的手,听她说“别哭,妈妈累了”。
原来不是自然恶化。
是有人用假药,一点点耗尽她的生命。
她喉咙发干。
“这些证据能公开吗?”
“可以。”顾南舟看着她,“我已经整理成完整链条。从资金拨付、合同签订、药品采购到临床使用,每一个环节都有据可查。只要你想发,明天就能上热搜。”
她没答。
窗外传来救护车鸣笛,由远及近,停在急诊门口。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文件。纸张边缘有些泛黄,像是被水浸过又晾干。她忽然注意到右下角有个小标记——一道铅笔画的短线,旁边写着数字“7”。
她翻到下一份文件。
同样的位置,又有短线,数字变成“6”。
一份接一份,数字递减。
直到最后一张,写着“1”。
她抬头,“这是什么?”
顾南舟沉默几秒,“是我每天标记的。那天之后,我决定活够七天就辞职。每天划一道,提醒自己还没走。”
“那天?”
“你母亲去世那天。我签了死亡证明。我知道药有问题,但我没证据。我不敢赌。”
她看着他。
这个男人曾在战地救过上百人,回国后坚持在公立医院工作。他不接私活,不收红包,却在一场无声的谋杀前选择了沉默。
直到现在。
她轻声问:“为什么现在交出来?”
“因为任远舟快死了。”他说,“他躺在ICU,再没人能掩盖真相。而且……你一直在查。你不只是为复仇,你是要让事情变得不一样。”
她没说话。
心跳还在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