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莉君一把撕烂所谓的送养协议,把碎屑踩在脚下!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我女儿!现在、立刻,我要离婚。”身外之物,还可以再挣。女儿待在这里,不知道危险什么时候降临。
周婶站在文莉君身后:“对,咱们离婚,我们巴蜀女儿不受这等闲气!更不会出卖自己的孩子。”
“你根本没地方去!说什么离婚,不自量力。”袁鹏叫嚣着。
为了避免文莉君再次离家出走,袁鹏早就和文建军狼狈为奸成为利益体。文家绝不会再容纳文莉君母女。
望着母亲单薄战斗的背影,袁锦悦挣扎着落地,紧紧握住母亲的手。用手中的力量告诉她,妈妈你还有我,吃再多苦头都没关系。
张娟挽着文莉君,撑住她摇晃的身体:“莉君,你还有我,有卉姐。我们是你的姐妹,今天先去我家住,我们一块儿想办法。
我就不信了,我家莉君离开袁家、文家就活不下去了。现在是新社会,我们是蜀绣厂的正式工,不比任何人差!”
胸前“蓉城蜀绣厂”的工作牌给了文莉君最后的勇气:“袁鹏,我不是你家的奴隶,不是你家的工具。女儿是我生的,是我挣钱养的,一分钱也没用过你家的,你没有权利拿去卖钱换人情。
我已经受够了!就算将来乞讨要饭、流落街头,我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待上一分钟。丫丫,妈妈带你走!”
她紧握孩子的手,转身决绝离开,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她的衣物书本、她的绣架绣线,棚架上大红色的金凤被面。还有她的青春、她的爱、她的梦想……
夜幕降临,风雪交加,她迎着风雪往前走去。脸上的风如刀,可脚底却像插上了翅膀,越走脚步越轻快。二十九岁的文莉君以后只为自己和孩子活着。
周婶回家找衣物吃食去追文莉君了,两母女真的连一件衣物都没要。周平安和队员抓着廖翠花往公安局走。
“干什么还抓我?放开,人家都说了做仪式不关我的事。”廖翠花的口水喷溅出来。
“现在我们不仅因为搞迷信活动抓你,还因为你拐卖儿童,必须要治你的罪。”周平安轻巧地退后两步,避开口水。
“你放屁!”廖巫婆觉得自己今天倒霉透了,怎么就被周平安抓了个正着呢?
当初怨女夺舍不过是她胡诌的,现在她觉得这个小女娃真的不简单。尤其是她离开时最后一眼,那不是小姑娘的懵懂,而是胜利者的轻蔑。
风雪中,廖巫婆平白无故打了个寒战。
“哎!你怎么让媳妇走了呢?”等所有人离开,田秀芬开始责骂袁鹏,一个月损失70块钱呢。
“怕什么,她一个女人带孩子在外面,活不下去的。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了。”袁鹏无所谓地找个板凳坐下。“我们家以后不靠她也能过得很好的。”
之前家里舍不得文莉君也有她能挣钱的缘故,现在他找到轻松挣钱的招,不再求着文莉君了。
等他挣了大钱,文莉君日子难过,肯定会回来求他的。就算她跑了,离异的、丧偶的女人多了去了,才三十出头的袁鹏有工作有房,就算找个没结婚的女孩也轻而易举。
三十岁离异的女人不好找,三十岁的男人随便挑。
……
……
刘卉找到李华主任帮文莉君请了假,也提前回家等张娟的消息。三个人都请假,气死赵勇了。
她们两人运气好,进厂就分到了宿舍,还是挨在一起的,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刘卉坐在窗口,一边往外看,一边守着儿子写作业,手上还撕着大白菜:“金豆豆,头抬高一点写字。”
外面雨雪交加,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小名豆豆,大名金长浩的小朋友抬起头:“妈妈,你别叫我金豆豆,同学会笑我的,要叫我大名。”
“这名字是你爹妈给你取的,有什么丢脸的。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他说什么在意什么,还不累死自己?快写作业。”刘卉又望了一眼窗外。
路灯下,张娟和一个人搀扶着走进大院。仔细辨认了一下,这是裹着大围巾,抱着孩子的文莉君。
这是出事儿了,刘卉丢下菜篮子:“豆豆别写了,去张阿姨家和关雨婷玩一会儿去,吃饭了我叫你。”
“太好了!”刘卉经常叫金豆豆和张娟的女儿关雨婷一块儿吃喝写作业,他毫不怀疑亲妈是想支走他。
刘卉套了一件厚棉衣冲下楼。文莉君精神很好,目光炯炯。怀里的小姑娘已经睡着了,小脸冻得通红,呼吸声很轻。
母女俩只身而来,这一看就是和婆家决裂了。
刘卉什么也没问:“先去我家吧!有什么话回去说。”宿舍大门风很大,上下人很多,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张娟点点头:“莉君母女交给你了,我先回去做饭,待会儿大家一块儿吃。”
“真不好意思,今天麻烦你们了。”文莉君走出家门,发现自己真的没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