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手还按在骨戒上,手指用力得发白。头顶的石柱快要掉下来了,风吹得他头发乱飞。他感觉自己的意识被往下拉,好像魂魄被人抓住了一样。眼前一黑。再睁眼时,祭坛不见了。他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地上全是冰片。每走一步,脚下就发出“咔嚓”的声音,那声音听着像柳菁在哭。柳菁站在走廊尽头,穿着旧布裙,手里拿着剑,剑尖对着他。她的手在抖。“你说过要带我走。”她的声音很小,“可现在,你让阿渔替你去死?”陈默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他看见两边的冰墙上出现了画面——阿渔跪在冰宫里,端起一杯酒喝光了。她的手松开,杯子掉在地上。风又吹过来,墙上的画面变了。他背着昏迷的阿渔冲出火海,手臂烧黑了,血一直滴。柳菁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看着他的背影哭。“你选了她。”柳菁往前走了一步,“那你救我,是不是只是为了赎罪?”陈默后退半步,脚跟踩到一块尖冰,皮破了,疼让他清醒了些。他知道这不是真的。柳菁早就死了,在月蚀夜的血阵里死的。这只是幻觉,是敖烈用玉牌从他记忆里挖出来的东西。可他动不了。那些事确实发生过。他没带走柳菁,也真的让阿渔替他扛了很多。柳菁举起剑,一步步走近。“你说要护我的……现在呢?你现在护的是谁?”她突然冲上来,剑刺向他的胸口。陈默闭上眼。没有痛。耳边传来一声龙吼。他睁开眼,阿渔已经挡在他前面。她背对着他,长发飘起,耳朵后面的鳞片张开了。她用手抓住柳菁的剑刃,血顺着手指流下,在冰上结成了红色的冰。“那杯酒,是我自己喝的。”阿渔说,“他的命,轮不到你来管。”柳菁愣住了。阿渔回头看了陈默一眼:“别傻站着。她不是要杀你,是要你认错。”陈默嘴唇动了动。“你没错。”阿渔转头看着柳菁,“你救他是应该的,喜欢他也应该。但你不该拿这些压他。”她手上用力,一股热气冒出,剑开始冒烟,然后融化,铁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柳菁没躲。她看着阿渔,眼神慢慢变了。“你说得对。”她轻声说,“我不该让他回头。”她看看空着的手,笑了笑。“我只是……想看看他被人好好保护一次。”陈默心里一紧。他记得那个晚上,柳菁被邪祟控制前最后说的话:“你要活着,一定要活得比我好。”原来她从没想让他愧疚,只是怕他一个人撑不下去。“我不是一个人了。”他终于开口,声音很哑。柳菁抬头看他。“我有阿渔。”他说,“她比我狠,比我不要命。她敢喝忘川酒,敢化龙挡天雷,敢为了我跟整个龙宫作对。”阿渔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翘了一下。柳菁的眼泪掉下来,在空中就冻成了冰珠。“那就好。”她说,“答应我,别再把自己逼到绝路。这一次……让她护你一回。”说完,她的身影变淡了。周围的冰墙也开始化,水滴滴答答地落。陈默伸手去抓,只抓到空气。“柳菁!”他喊。她最后看他一眼,笑了,然后变成点点光,散在风里。幻境开始塌。天花板裂开,大块的冰砸下来。地面裂开缝,热气喷出。阿渔转身扶住他肩膀:“醒过来。你还不能倒。”她把手贴在他后颈,一股暖流进他脑子里。他觉得脑子清楚了,现实回来了。他猛地吸一口气,睁开了眼。头顶的断柱正在落下。他抬起右手,一把撑住。巨石压在掌心,整条手臂都在抖,但他没松。他还撑得住。祭坛还在晃。骨戒贴着手心,裂缝里的光越来越亮。他的血渗进戒指,和它混在一起。阿渔站在旁边,呼吸有点急。刚才那一滴龙血耗了不少力气,她脸色有点白。敖烈还是被冰封着,但眼睛睁着,死死盯着陈默,嘴角还带着笑。“不可能……”他低声说,“你怎么还能挣脱?”陈默没理他。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手掌破了,但骨戒不再乱震。封印快好了。“你错了。”陈默慢慢说,“你翻我记忆,是想找我的弱点。”他抬头看着敖烈:“可你不知道,有些事我一直明白。我欠柳菁一条命,但我不能再用阿渔的命去还。”敖烈瞳孔一缩。“她不是替代品。”陈默声音低了,“她是陪我走到现在的人。你动她,我就不会停。”阿渔轻轻碰了下他的胳膊。陈默没回头,肩膀却松了一点。祭坛外的海水安静了,震动也停了。只有骨戒还在微微发光,像是回应什么。敖烈胸前的玉牌忽然闪了一下,裂了一道缝。他闷哼一声,身体一抖。“你……做了什么?”他咬牙问。,!陈默没回答。他能感觉到骨戒和自己的血连在了一起。不是他在控制它,是它认了他。“你不是想知道飞升的路吗?”陈默站直身子,“我现在告诉你——路在我脚下,不在你的玉牌里。”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左眼的骨纹还在,但不动了,停在眼角。阿渔盯着敖烈胸前的玉牌,小声说:“它在响。”玉牌真的在震动,声音很低。陈默冷笑:“叫也没用。他们不敢来。”他上前一步,手从骨戒上拿开。戒指没掉,反而陷进石台更深,光也暗了。封印完成。敖烈挣扎了一下,冰裂了几道缝,但他还是动不了。玉牌已经长进他胸口的肉里。“主上会知道的。”他沙哑地说,“他会看到这一切。”“我知道。”陈默说,“我也正想找他。”阿渔走到他身边,轻声问:“接下来怎么办?”陈默看了她一眼:“先离开这里。”他弯腰捡起斩虚剑。剑身上的纹路闪了一下,像是活了过来。两人转身往出口走。刚走三步,陈默突然停下。阿渔立刻察觉,马上回头。祭坛中央,骨戒的位置,地面变烫了。一缕黑气从缝里钻出来,缠上敖烈的脚。敖烈身体一挺,眼睛瞪大。“它……回来了……”他喘着气说。陈默立刻转身,剑尖指向祭坛。黑气越来越多,盘旋上升,最后变成一只眼睛的形状。瞳孔是空的,但让人觉得被盯住了。阿渔一把抓住他手臂:“别过去。”陈默没动。他盯着那只眼,左眼的骨纹开始发烫。黑眼慢慢转动,最后停在他脸上。接着,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你以为逃得掉?”:()骨狱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