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月的目光随后从那只精巧的黄铜小狮子头上抬起,环视了一下这间虽然简陋却被收拾得干净妥帖的小屋,最后落在了门楣方向——
虽然从屋内看不见匾额,但他显然早已知道这个名字。
“未烬轩……”
他低声念出这三个字,语调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挺雅致,也够拗口。谁起的?你自己?”
南宫月似乎并不需要白晔回答,他指尖轻轻指了指那只盛着短刀的盒子。
“巧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巧合,
“我这把老伙计,也有个名字,叫——‘燎然’。”
他看向白晔,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
“燎原之火的‘燎’,果然如此的‘然’。取的也是火意,暴烈,迅猛,烧尽一切阻碍。”
南宫月顿了顿,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对老战友的稔熟,
“性子烈,但韧劲极足,是把好刀。”
白晔的心随着“燎然”二字猛地一跳。
未烬,燎然……
这二者之间仿佛有着某种宿命般的呼应。
未烬之火,若得燎然之助,岂非……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南宫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却并不点破,只是用指尖随意地点了点那古朴的刀鞘,语气变得随意了些,却透着不容错辨的托付之意:
“这老伙计,跟了我好些年了。大概……我还没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在身边了。”
南宫月目光似有瞬间的悠远,仿佛透过这把刀看到了许多年前的沙场烽烟,但很快又聚焦回来,落在了白晔脸上,
“如今,给你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白晔深知,一把武将随身多年的佩刀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礼物,更是一种带着温度的信任。
“是好是孬,你自个儿掂量。只一样,”
南宫月的语气稍稍加重,
“既跟了你,便需好生待它。刀有灵性,你糊弄它,它便糊弄你。”
“是!奴才明白!定不负将军所托,必珍之重之!”
白晔连忙应声,语气无比郑重。
南宫月这才像是完成了最重要的事,满意地“嗯”了一声。
他不再看那刀,也无视了白晔的郑重其事,身体向后微仰,双手向后撑在桌沿,一副全然放松、等着人伺-候的大爷模样。
南宫月目光扫过屋内,最后落在白晔身上,飞捷的眉梢微挑,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事情办完了,水也喝了,东西也给了,你这小太监,还不过来好生伺-候着?
白晔立刻会意。
他小心翼翼地将“燎然”刀盒盖上,妥善地放到柜子深处,确保放稳当后,这才转身,快步走到桌边。
烛火跳跃,将两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一坐一立,一放松一恭谨。
窗外是十一月的朔冬寒风,窗内,却因一把名为“燎然”的刀和一位不请自来的将军,而悄然生暖。
………
岁末的寒气被重重宫门隔绝在外,奉天殿内金砖墁地,蟠龙柱下的兽炉吐-出袅袅香烟,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