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萧以宁走后,昭雪低声问“小姐既是好奇,为何不让他直接将人掳来?”
肃颐浅笑,不紧不慢道“此时贸然将人掳来反而打草惊蛇,不如静待其变,待那人动手再顺势而为方是上策,人一旦落难,见谁都是恩人”
旋即,身姿微欠直立起身,足尖向右一旋,细步轻挪至院前,仰头凝着空枝思绪万千。一时出神,竟连身后脚步都未曾觉察,直至春扶扬声唤她。
“小姐!”
肃颐眸中骤清,拢了思绪,右手攥了攥衣襟,斜垂眼帘问“何事”
空气静默片刻,仍不见身后回话,这才回过身子。
下一秒,她仿佛被定身了一般,垂在身侧指尖不自觉掐入掌心,目光紧紧盯着春扶身后之人。
姬瑾渊在看清眼前那张痊愈面容时,瞳孔骤然一紧,眨眼间飞快看向旁侧。
她给春扶递了个眼神,对面颔首立即趋步而去。一股冽风自西北而来穿堂掠至东南,行至院中,悄然掀起二人衣袂,发丝。
姬瑾渊抬目,眉梢微挑刻意咬字“好久不见,夫人”
肃颐见他神色没了先前的温和,立即回以莞尔,眸中再也半分退让,凝眸直撞那对会将人吸了魂的深潭中,轻启薄唇“阿渊来了”
姬瑾渊勾唇,轻微颔首,落步她身前“许久未见,颐儿过得好不惬意,不觉少了些什么?”话音刚落,偏头轻笑。
肃颐故作沉思,口中重复着“……少了什么”下一秒蹙眉凝神,脚下在院中轻踱,一会儿向东,一会儿向西,目光顾盼之际,轻啧一声“嗯,这院子看着破败了些……阿渊倒是提醒我了,还少些银钱”
见她脚下停了,目光紧盯着眼前背影,姬瑾渊唇角渐凝咬字清晰“你如今回来怎反倒不惦念爹娘了?”
肃颐闻言,眼帘倏尔一抬,眸光凛冽胜刃。眼波流转间忽转念应声“惦念在嘴不若在心,前有阳明先生云‘心之本体为知,心自然会知,见父自然知孝,良知不假外求’阿渊,从心发心才得守正”
只听身后之人脚下挪步,声音自右后方传来,温声开口“此一二为知,其后为行。颐儿,知而不行不若不知”
她不怒反笑,只是眸底寒意渐生,缓慢旋过身子“阿渊既知‘知行’有异,怎就凭我言之一二,便断我之三四?”
姬瑾渊不语,眼目漆黑一片,寻不着一丝情绪。过半晌,脚步向前逼近。
忽的,一阵松木香钻入鼻息,她眉头几不可察一蹙,敛息深吸口气掩下腹中翻涌,瞥见他双唇微张似有开口之意。
“呵呵”肃颐扬笑,先声夺人若有所指道“阿渊,行止于私,若为己私尚得求存。若为他私所驱,不若不行得好”话音刚落,侧目而望。
院中寂然。
二人皆勾唇,眸锋相撞犹潭中掠刃,寒锥刺冰。久久相撞,只闻碎裂之声迸起,却生生不息——他眸中再没了昔日温润。她瞳中亦失了往日清澈。
寒风又拂,枯枝上摇摇欲坠枯叶忽而掉落。
须臾,姬瑾渊敛色,双眼忽而转柔,唇边噙笑又问“颐儿见父何来私?”
肃颐见其故意不接茬,回眸远眺,沉痛哀道“你有所不知,面容尽毁之事恐父忧心,故存一己之私不与其言此乃大不孝,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心觉受之有愧”
姬瑾渊闻言拧眉,凑近一步又问“你岂会如此想”话音一顿,见她纹丝不动,放缓了声温笑道“都依你,颐儿准备何时回去?”
肃颐眸底掠过一丝狡黠,轻叹道“也只好,待无愧之时再回去尽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