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千山大步走过来,没有理会徐俊贤的话,立刻去拨120,徐俊贤见状松开祁星,劈手去夺裴千山的手机,裴千山闪身避过,陡然厉声道:“滚开!你想他死吗?”
程素顾不上面前两人的争执,紧紧盯着怀里的祁星,一手托住他,一手拍打着他冰凉的脸颊,见祁星没有反应,立即两指并拢,按在祁星的颈动脉上,那纤细脖颈下的血管在剧烈鼓动,几乎要冲破薄薄的皮肉。程素沉吟片刻,抬头对怒视着裴千山的徐俊贤飞快地说:“徐老师,尽快把你的医生叫来,千山,打120。”
不容徐俊贤反对,程素一只手臂从祁星腋下穿过,把祁星打横抱起,怀中几近空荡的身体让程素有一瞬的怔愣,旋即抱着人疾步朝祁星的房间走去。
裴千山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向急救中心描述了现场状况,声线平稳得像是说陌生人的事,但凝重的眉目暴露了他下意识的关切与担忧。
徐俊贤咬咬牙,没再阻拦,匆匆向电话那头的私人医生说了几句话,也迅速跟了过去。
进了房间,程素将祁星在床上放平,直起身,在房间中快速环视了一圈,很快定位了布设的镜头,上前按了关机,他顿了顿,又脱了身上的羽绒服,将镜头盖住。
“这边有点偏,但不堵车,救护车大概15分钟内会到,我也叫了节目组的医护人员过来,你别着急。”
裴千山收了手机推门而入,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昏迷的祁星突然抽搐起来,牙关紧闭咬得咯咯作响。
程素三步并作两步跨至床前,俯身捏住祁星的下巴,扫视了周围的物品,一时没有发现适合的东西防止祁星咬到舌头,他想了想,正欲抬手,一只手臂已先他一步放到了祁星嘴边。
程素抬眼,看到裴千山垂眸的侧颜,分明的轮廓线条勾勒出一种近乎陌生的严肃沉敛,程素一怔,捏着祁星下巴的手松了点力,那贴着一层黑色薄衫的小臂便被狠狠咬住了。
裴千山面不改色,让人觉得他一点也不疼。
但程素看到了那握紧的拳头和紧绷的肌肉,眉心一跳,胳膊陡然幻痛,仿佛是被咬住的人是他。
“千山,你,你等一下,”程素匆忙起身,在原地转了两圈,才想起可以拿衣服代替毛巾,朝衣架急急走去。
这时,徐俊贤带着私人医生进来了,医生瞧见祁星正咬着裴千山的手臂,忙从急救箱里掏出压舌板和纱布,三两下裹了个防咬板,把裴千山解救了下来。
徐俊贤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裴千山,裴千山没什么表情,甩甩胳膊,往后避开,给医生腾出位置,顺手将褪了一半的大衣脱下来搭在臂弯,遮住衣袖上狼狈的褶皱,一手插兜到程素身旁站定,看医生扒着祁星的眼皮检查。
程素手里还拿着件胡乱扯来的衣服,微微恍惚地盯着裴千山的侧脸。
裴千山忽然偏头,深邃的双眸就这样与程素静静对视,他忽地笑起来,便又是程素记忆中的明朗少年了。
他用口型对程素说:
“我不疼。”
医生大概是H国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徐俊贤便熟练地从祁星床头最底层柜子里翻出一个没包装的白色小瓶,倒出一片给祁星服下,不到一分钟,祁星就安静下来,呼吸平缓匀长,像是睡着了。
医生又说了句什么,徐俊贤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把医生送到门口,转身撞上两道密切关注的目光,他对着程素和裴千山勉强笑笑:“放心,没事了。”
程素迟疑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他。。。。。。这是怎么了?”
徐俊贤用一种复杂的目光凝视着程素,良久,他叹了口气,走到祁星床边,拿起床头那白色的药瓶端详了少顷,吐出一个词:“Paxil。”
“P。。。。。。Pa什么?”程素没听懂。
裴千山低声向他解释:“帕罗西汀,一种治抑郁症的药。”
房间不大,尽管裴千山刻意压低了声音,徐俊贤还是听到了,他眼尾轻挑,讶异地朝裴千山投去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抑郁症?”程素眉头蹙起,视线落在祁星苍白到有些透明的面庞上,喃喃道:“怎么会得这个病?”
有什么异样地感觉倏地在心底闪过,程素猛地转身,愣愣看着裴千山:“你。。。。。。。”
他刚挤出一个音节,本就模糊的思绪被徐俊贤兀地冲散了。
“程素。”
程素下意识看过去,只见徐俊贤却聚精会神地把玩着药瓶,似乎并不是在叫他,只是单纯念出这个名字。
程素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本以为不会再有下文,徐俊贤却将药瓶猛地一攥,没头没脑地开了腔。
“我一直以为,是这个叫程素’的人伤了阿星的心。”徐俊贤摇头哂笑,“没想到啊,是阿星自己欠了债。”
程素呼吸一滞,而后垂下眼睫,不动声色地把气顺匀了。
裴千山面色沉了下来,上前一步挡在程素身前,冷冷问道:“你想干什么?”
徐俊贤嗤笑一声:“裴大影帝,别总那么紧张,我这身板能对su做什么?好不容易有个安静说话的地方,聊聊天嘛!”
徐俊贤翘起二郎腿,十分放松地靠在床头,伸手替沉睡的祁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仿佛真的只是想和程素闲聊一番。
程素不吭声,浓郁的沉默在暖气充足的空间里慢慢发酵。
然而愈发低的气压分毫没有影响到徐俊贤的倾吐欲,他自顾自地讲起了故事:“我记得好像是一个阳光很好的午后,录音棚被占了,我在公司里瞎晃,随手推开了一间练习室,就看见一个人在大片的明亮中翩翩起舞,那一刻,我知道,眼前这个人会是我的同伴——这是我一次见到阿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