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空地,堆着巨大的渔网,网眼还沾着碎贝壳和干海草。
空地后面,是突出的礁石群,被阳光照得发白,像一排搁浅的牙。
船长停下脚步,把采购清单对折,再对折,塞进胸袋里:“差不多了,回去前喘口气。”
塞尔跟着站定,把篓子放下,肩背瞬间轻了,他却忽然有点空落。
转身时,风把草帽檐掀起一角——
他瞥见,最外侧的礁石背面,有一片颜色不合潮汐。
不是褐藻,不是青苔,而是一种极深的墨绿,带着金属一样的光轨,
像把夜空提前贴到浪上,又悄悄被水拨开。
他愣了半拍,抬手,指向那片暗色。
指尖并不紧张,只是好奇——像指给同伴看一只路过的飞鱼。
船长正低头数铜板,感到影子偏移,顺着那截安静的手指望去。
一瞬之间,他眼底的风浪比海面还猛:
那是他只在老水手绘卷里见过的颜色,
“鲛绡”,
人鱼尾鳍的反光;
也是黑市拍卖册上标价“不可衡量”的活体样本。
更让他血液发冷的是——
那抹绿在动,缓慢却有意,像一条察觉被窥视的蛇,
正贴着礁石缝,悄悄往深处收。
“别看。”
船长低声,嗓音被风吹得沙哑,却稳。
他伸手把塞尔的手指压下,动作极轻,像把一根可能点燃火药的引线掐灭。
随后,他侧步挡住塞尔半个身位,目光迅速扫过四周:
市场人声还在,没人注意这边;
可只要那抹绿完全浮出,哪怕只露一瞬,
整个港口都会像闻到血腥的鲨群,瞬间炸锅。
船长深吸一口带盐的空气,回头对塞尔快速眨眼
——这是他们之间的暗号:
“回艇,别跑,别问,像平常。”
塞尔点头,点得慢,却重。
两人转身,步子不快,却一步比一步更稳
——像把突然加速的心跳悄悄踩进石板的缝隙里。
背后,礁石后的墨绿彻底隐入深水,
只剩碎浪还在齿间拍打,
像什么都没发生,
又像什么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