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笨蛋康复学（第2页）

“不客气，这是我的工作。”安娜站起身关闭了机器，“明天我们尝试增加一点非常轻微的无负重练习，我会过来指导你。”

“阅读是好事，但也记得让眼睛和大脑休息。神经和肌肉恢复需要在深度放松中进行。”走到门口，她又回过头补充了一句，“如果晚上因为思考过度睡不着，可以试试我上次教你的呼吸法，说不定会管用呢？”

“我会的。”他重新拿起《空间的诗学》。

三天后。

比赛日当天下午天气阴冷，观战的球迷并不多，至少没有和热刺的德比战那一场多。玲王穿着一身厚实的俱乐部高领运动服，外面又套着长羽绒外套，在队医的许可和教练的示意下坐上了教练席旁边的观察席。

他的左腿被安娜小心地架在前排空置的椅子上，膝盖上覆着轻薄的保暖毯，姿势不算舒适，但胜在视野极佳。他还有心情开玩笑：“这就是有钱人的座席吗？真是久违了啊。”

“有钱人也不能坐在教练脑袋上，小子！”尼尔·班菲尔德突然从前排站起来，把他吓了一跳，两人费力地拥抱，教练先生把他的头发揉乱。“快点好起来吧，考虑用谁替代你可真够伤脑筋的。”

玲王却冲着客队球员通道努努嘴：“我的国家队队友，那个红的，还有白的。”

比赛激情不高，所有人都沉迷于后场倒脚。玲王坐在教练席上，发现自己的视野前所未有的清晰辽阔，这种心情和在场上作为球员观察四周时完全不同。这就是你眼里的世界吗，温格先生？他在心中问自己。

“我就是我所在的空间吗？”

玲王的目光越来越专注。他注意到曼城在由守转攻时，习惯性地通过凪这个点进行快速的一脚出球过渡，而千切则利用个人能力在边路制造局部优势，吸引防守后为中路创造空间。这套打法并不复杂，但执行得很熟练，显然已锤炼多回了。

半场比分仍是两个0。中场休息的时候，玲王拿掉身上的毯子，小跳着走到助理教练的身边。“他们左中卫转身慢，身后空档可以利用。另外，他们对定位球的防守站位有些松散。”他言简意赅，把更多的时间留给教练组。

下半场开始，阿森纳果然加强了对曼城左路的冲击，制造了几次威胁。但曼城也做出了调整，进攻更加直接，主场球队因此逐渐陷入被动。第83分钟千切豹马生吃后卫，深入禁区，推射远角得分！观察席上，玲王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

场上比分被改写后，队友们奋力反扑，但未能再改写比分。曼城U21将0-1的比分保持到终场，零封对手全取三分，因此在积分榜上反超利物浦，重回榜首。终场哨响时，阿森纳的小伙子们难掩失落。

玲王谢绝了理疗师的搀扶陪同，一个人慢慢走回休息室，一来是想活动身体，久违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二来是平复心情，让自己被这场比赛给搅乱得天翻地覆的思绪重归平静。他小心地挪着步子，左膝仍有些发软，但至少能支撑他缓慢行走。寒风穿过空旷的训练场，卷起零星落叶。

突然，旁边冬青灌木丛的阴影里猛地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迅捷地扣住了他的胳膊，几乎是把他架在半空。玲王的全身瞬间绷紧，下意识就要挣脱反击，但左膝的无力让他动作一滞。

“别喊，是我们。”一个压低的声音在左耳边响起，是千切豹马。

同时，右边传来熟悉的慵懒的声音：“……玲王变好重。”

两人不由分说半架着他，敏捷地把他拖进了冬青灌木丛后一个更隐蔽的角落。似乎是器材仓库的侧面凹处，头顶有屋檐遮挡，只有远处路灯的余光勉强勾勒出人影。

“你们疯了吗？！”玲王压低声音怒道，心跳还没平复，“我还以为自己又被绑架了！”他这才看清，两人都穿着便服，千切甚至戴了顶帽子遮住显眼的红发，凪则把连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

“抱歉抱歉，”千切嘴上说着抱歉，脸上却没什么歉意，反而眼睛亮晶晶的，“我们的大巴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了，找了你半天，只能出此下策。”凪在另一边已经松开了手，懒洋洋地靠在墙上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仿佛刚才突然袭击把人拉进角落的不是他。

“你们到底……”玲王紫眼睛里惊怒未消。

“来看看你啊，笨蛋吗？！否则好端端潜入阿森纳做什么，被抓到就惨了。”千切蹲了下来，目光直接落在他腿上，语气认真了些，“刚才在上面看你走路的样子还是有点不稳。疼得厉害吗？”

“现在还好啦。”

千切撇撇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扁平的凝胶袋，“给，好东西，冷热两用。你那种扭伤，后期光冰敷不够，得配合适当的低强度热敷和活动度训练，不然容易粘连。千万要好得彻底再恢复训练，要不然以后小伤不断可就麻烦了。”

“喂喂……太狡猾了，千切。”凪诚士郎抱怨，“你都没有和我说你还带了东西过来。其实我也不是全没准备……”一边说着，他一边去掏左右两个口袋，左边拽出来一团乱七八糟的有线耳机，右边空空如也，只有口袋的内衬。

“。。。。。。”

玲王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凪，你能来我就很开心啦，还以为你会在大巴车上争分夺秒地补觉呢。”

远处隐约传来曼城队友呼喊的声音，似乎是在找他们。

“得走了。”千切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他弯下腰凑近玲王：“刚才那场比赛，你那个好朋友……弗林？还是什么玩意的。”

“他最后一次套边的时候其实有个空档可以直接倒三角，但他犹豫了，否则说不定就绝平了呢？你可以不经意提醒他一下，他说不定会对此感激不尽哦~”说完，千切挤了挤眼。

凪也慢吞吞地直起身看了玲王一眼，又看了看他的腿，最后只说了一句：“下次见，玲王。”

然后两人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迅速退入阴影，朝着呼喊声的方向溜去，带着那三分很快消失在风声里。两个做绑匪的好苗子，他想，混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