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我可以替你找。”他握住她的手,语气不容反驳,“但你不能涉险。你忘了阿戢的话吗?你是我们家的人,你的命,不止属于你自己。”
苏舒窈咬唇,终是低头。
当夜,裴聿丞亲自带兵搜查城南十二坊,挨户排查。至四更时分,终于在一破庙偏殿寻得那位老婢??陈婆,年近七旬,双目几近失明,靠乞讨度日。
她见到裴聿丞腰间令牌,竟颤巍巍跪下,泣不成声:“将军……您还记得苏夫人吗?她临死前,紧紧攥着一块玉佩,说是留给未出世的女儿……还说,‘若有朝一日,有人来找我,便将这话传给她:莫信血缘,信人心;莫惧风雨,惧无爱’……”
裴聿丞肃然起敬,亲自扶她起身:“老人家,您放心,她女儿如今很好,有人护着,也有人疼着。”
陈婆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那就好……那就好啊……夫人在天有灵,也能安心了。”
翌日,苏舒窈捧着那枚残破玉佩,在母亲灵位前长跪不起。玉佩一角断裂,纹饰模糊,却是她襁褓中唯一随身之物。如今终于确认,它确属母亲遗物,而非他人伪造。
她将玉佩贴于胸口,低声呢喃:“母亲,我听见您的话了。我不再怕了。因为我已找到了爱,也学会了去爱。”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萧景珩独坐御书房,手中把玩一枚西域进贡的水晶球。球中隐约浮现一人影,眉目清丽,正是苏舒窈。
“殿下,占星台昨夜观测,紫微垣偏移,主贵女归位,帝星动摇。”谋士低声禀报,“此象预示,民间女子或将影响国运。”
萧景珩凝视水晶球,指尖轻抚其上倒影,声音低哑:“她不愿入宫,那就让她成为宫外的星辰吧。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得不到她的男人,终将败亡。”
“您的意思是……”
“放出风声。”他冷笑,“就说‘贞静女师’乃凤命之格,克亲王、压世子、令将军弃兵权而求私情。凡觊觎者,皆不得善终。”
谋士心头一凛:“此举恐引发民乱,百姓若信此言,或将奉她为神女……”
“那又如何?”萧景珩站起身,负手望月,“人心易惑,谣言可塑。只要她一日不在朕手中,我就让她背负天命之重,直至不堪其负。”
一场无形之战,悄然展开。
不出三日,街头巷尾已有传言四起:“听说了吗?那个苏姑娘是天上白狐转世,专来渡化杀戮之人的!”“难怪裴将军突然收心,连兵权都不要了!”“薛世子被废,也是因强夺仙缘,遭天谴了!”更有甚者,竟有人在城北建起一座“苏娘娘庙”,供奉画像,香火鼎盛。
裴聿丞闻讯震怒,立即下令查封淫祠,严惩造谣者。可越是压制,流言越盛,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推波助澜。
苏舒窈亦察觉异样。她出门授课,常有妇人拦路叩拜,称她为“救苦真人”;街边孩童唱起童谣:“苏先生,白狐精,照得将军心清明,吓得权贵断前程。”
她苦笑不已,对裴聿丞道:“再这样下去,我不成妖,也要被捧成神了。”
“这不是巧合。”裴聿丞神色凝重,“是有人刻意引导舆论,将你神化,继而孤立。一旦你被视为异类,即便我护你,世人也会说我是被迷了心智。”
“所以,他们要让我变成‘灾星’。”苏舒窈轻叹,“要么被供奉,要么被畏惧,唯独不许我做一个普通人。”
“那你愿意做普通人吗?”他忽然问。
她望向窗外春光,良久才答:“我曾渴望平凡一生,读书、嫁人、生子,平安终老。可命运给了我太多波折,也给了我太多深情。如今我已无法回头。我不是妖,也不是神,我只是苏舒窈??一个选择了爱,也愿意为之战斗的女人。”
裴聿丞深深看着她,眼中燃起久违的炽热。
当晚,他召集幕僚,拟定一道奏章,直呈御前。
内容非请罪,非辩解,而是一份《请立教化院疏》:
>“臣闻治国之道,首在育人。今有贞静女师苏氏,德行昭彰,才学出众,抚育幼童,启智润心。臣愿捐私宅百楹,集散学童千名,创立‘明心教化院’,专授诗书礼乐、农工算术,不分贵贱,不论出身,凡愿学者皆可入学。并请以苏氏为院长,总理诸务,以彰朝廷重教之旨。”
奏章末尾,他亲笔添上一句:
>“昔年臣执剑平乱,保境安民;今日臣执笔兴学,育才安邦。愿以此举,洗尽征伐血腥,换得百年文风昌盛。”
此疏一出,朝野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