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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55(第6页)

破败荒屋后是旷远连绵的山脉,夕阳西下时暮光落在程瑞徽的肩颈之上,她颈侧的肌肤泛起柔光,年轻人向上的朝气突兀地迸射出来,“大人既然想借家暴案改革律法,仅凭朝堂上的官员远远不够,绠短汲深的道理正是如此。这是一场关乎所有人的利益改革,那么搏击之事,大晄所有女性没有人可以作壁上观。”

风檀深深看向程瑞徽,她的想法,与萧长庚不谋而合。

鱼汝囍紧皱眉头,道:“我没听懂哎。”

“世间女性何其多,我们要让大晄的底层女性来以暴制暴,胸中有笔墨的女性来操控舆论,甚至将从始至终都在沉默以对的事不关己女性也拉入局中。”程瑞徽解释,唇角勾出些不算好意的笑弧,“她们都该来下场助力。”

鱼汝囍眉眼微亮,好姐们似得揽住程瑞徽的肩膀,“我说程大人,我以前咋没发现呢,你这人怪阴损虽然整日板着张脸,但还挺好玩的”

风檀一个脑瓜嘣弹到鱼汝囍脑门上,“你少调|戏她。”

程瑞徽不搭理鱼汝囍这茬,又对着风檀分析起局势,“大人现在礼部任职,礼部尚书龚义彬事事阻挠,概因他与他身后的利益集团不允许大人前行。就算在此刻,他应也正在盘算如何拉你下马。

他可能会煽动民愤以“变乱祖制”联合三法司将你论罪,在他出招之前,我们需要先解决他。”

程瑞徽定定地回视着风檀的眼睛,“是的,暗杀他,折断景王在礼部的最大爪牙。”

鱼汝囍忽然下蹲,探了探高治臻的鼻息,道:“他状况不大对。”

风檀立即对着院外道:“孟叔。”

孟河纳布尔进院,探上高治臻的脉搏,须臾对着风檀道:“他,中毒,死了。”

与此同时,大批持刀侍卫从院外涌来,领头的是锦衣卫副指挥使微生弦。

大红色云锦曳撒上用金线织出的飞鱼纹在日辉中若隐若现,微生弦手掌扣在绣春刀上,看了一眼已无生息的高治臻,又抬眼看向风檀,道:“风大人,有人密告你目无国法,滥用私刑,瞧着是了?”

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景王料到风檀沉得住气,不会对着御史台出手,这只是他用来诓骗高治臻的说辞。他想要的,是让风檀背上这个出手的罪名。

他要的是诬陷风檀。

微生弦看着气度仍旧冷沉的风檀,哂笑阴刻如毒蛇,“风大人,跟我走一趟吧。”

鱼汝囍当即挡在了风檀跟前,手中长鞭对准微生弦,“风檀是当朝三品大员,无诏岂能带走?!”

微生弦毫无惧色地看着她,扯唇笑道:“放心,风大人金枝玉叶,锦衣卫岂敢对她用刑,只会好吃好喝得伺候着。”

风檀握住鱼汝囍蓄势的胳膊,示意她稍安勿躁,偏头睨着微生弦,道:“他不敢对我用刑。诏狱而已,我之前去得,现在也去得。”

*

柳娥那日自风檀府邸被程瑞徽带到了刑部浮屠狱,她犯得是大罪,于是被关押在了第九层。

时值春末,夜晚的温度还是有些寒凉。柳娥蜷缩在柴草铺成的团子上,紧紧闭着眼睛。

忽而牢头脚步声响起,夹杂他对着什么人说话的声音,“我这是破了例让你进来的,你有什么话快些说,切记不许伤害犯人,她是死是活,自有法令决断。”

牢头掂量了掂量老妇方才递来的荷包,咧嘴一笑,道:“去吧去吧。”

老妇银子给得够多,又打通了关系,容她探狱一遭也无妨。

老妇走到柳娥牢前,唤了她声,“小娥。”

柳娥有些怔然,道:“婆母。”

在李家三年,她受尽了凌|辱与虐待。在举刀杀李挺那刻,若说有什么让柳娥有过犹豫的,便是这位从始至终都对她至好的婆母。

柳娥未语泪先流,“对不起。”

“对不起,但你不后悔,”老妇蹲下身,与柳娥隔着铁栏平视,“要说对不起他打了你三年,我夜里听着你的哭声,却只能装聋作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才对,我生下了这么个孽障。”

老妇说话间潸然泪下,她生下的这个儿子继承了他的父亲,生性暴力。柳娥受了三年打,她更是受了快二十个三年的打。

柳娥瞳中隐隐震动,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婆母你你不怨我么?”

老妇眼角的皱纹里嵌着泪痕,她摇摇头,从袖中摸出一张叠得整齐的纸,“这是我写的证词,把他常年施暴的事儿都写清了,还找了左右邻里画押,她们都愿意、愿意的。”

柳娥接过证词,纸面上好似还带着老妇的温度。

她唇角牵起一抹讽刺的笑,她的亲娘视她若敝屣,而婆母却愿救她出牢笼。

老妇道:“我不识字,这是风大人一笔一笔教我的,但我字写得还是丑,不过她说写得不好没关系,能救你就行。”

柳娥在眼眶里一直打转的泪水落下湿了脸颊,“可是婆母,你不怕”

知道她要说什么,老妇隔着铁栅栏拍了拍柳娥的手,道:“我虽老了,这点骨气还有,况且老头子没了儿子,顾不到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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