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口,声音低沉又干涩,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又像是每个字都需要从冰封的深潭里艰难打捞:
“……灯会,人多。”
他停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次。
廊下骤然安静,连最吵嚷的伊之助和善逸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都等着他那句意料之中的冰冷拒绝。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阻力,最终,用更低沉紧绷的嗓音,补上了最关键的两个字:
“……危险。”
善逸在一旁几乎要晕过去,用气声对炭治郎说:“完了完了……富冈先生这语气,绝对是要说‘不去’。”
但富冈义勇的话还没有说完。
在吐出“危险”二字后,他似乎完成了一次艰难的逻辑跳跃。他抬起眼,投向庭院尽头那棵轮廓模糊的树。
他停顿了一拍,仿佛在积蓄勇气,最终,用一种近乎斩钉截铁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去。”
“……”
死寂。
傍晚的廊下,出现了刹那真空般的凝滞。风似乎停了,虫鸣也消失了,连远处厨房飘来的炊烟都仿佛定格在空中。
善逸的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伊之助的头套歪了歪,似乎没理解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炭治郎睁大了眼睛。甘露寺蜜璃捂住嘴,眸里瞬间盈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激动。
炼狱杏寿郎最先反应过来,大笑洪亮无比,震得廊檐嗡嗡作响:“唔姆!哈哈哈!好!!!”
他用力拍着身旁悲鸣屿行冥的手臂(后者默念佛号),眼眸燃烧着纯粹的赞赏,“为了应对潜在的‘危险’,履行守护之责,毅然改变一贯的原则!这才是真正的觉悟!真男子汉的选择!值得赞许!”
蝴蝶忍的笑声清脆悦耳,带着“果然不出所料”的浓浓趣味与了然:“‘危险’?啊啦,确实呢……对于某些特定人士来说,灯会上可能存在的‘危险’,确实值得让富冈先生破例一次呢。”
她的目光在崇宫澪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富冈义勇僵直的脖颈间流转,笑意盈盈。
宇髄天元则对着富冈义勇,抛去一个充满赞赏与“同道中人”般理解的闪亮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甘露寺蜜璃终于忍不住,松开崇宫澪的胳膊,双手激动地捧住发烫的脸颊,声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啊啊啊!答应了!富冈先生他居然真的答应了!为了澪酱……不,是为了应对‘危险’!这、这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崇宫澪站在原地,晚风拂起她耳畔的白发。
她看着那个被众人更加肆无忌惮的调侃目光笼罩,却依旧强撑着那副冷硬外壳,只是脖颈和耳根的红晕已蔓延到脸颊、几乎无所遁形的男人。胸腔里那颗心,仿佛被投入了一整罐温热的蜂蜜。
甜意不是骤然炸开的,而是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浸润了每一寸心田,沉甸甸的,暖融融的,几乎让她眼眶发热。
他的原则,他的习惯,他拒人千里的冰冷外壳……在这一刻,因为一个未曾明确说出口的理由,因为一份笨拙却无比坚定的“破例”,出现了清晰无比的裂痕。
而这裂痕,只为她而生。
这份认知带来的悸动与温暖,比任何华丽的誓言、任何浪漫的邀约,都更深刻地烙印在她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