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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画室的灯光(第1页)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一声冗长而疲惫的叹息,划破了云港三中夜晚的寂静。教学楼里瞬间涌出嘈杂的人流,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一天积攒下来的困倦、焦躁或些许的解脱,奔向宿舍楼那点温暖的、象征着休息的灯火。

林未雨收拾书包的动作有些迟缓。下午那场围绕着唐梨和她自己的风波,像一层看不见的薄纱,笼罩在她的心头,让周遭的一切声音和景象都显得有些模糊和隔阂。她能感觉到一些若有若无的目光偶尔瞥向她,带着好奇、探究,或者别的什么她不愿深究的情绪。周晓婉在她身边利落地拉上笔袋的拉链,发出清脆的“刺啦”声。

“走吧,”渊晨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带着她特有的那种超乎年龄的清醒,“别想了。你做了你认为该做的,就够了。至于别人怎么想,李老师最后怎么处理,不是你能控制的。”

林未雨轻轻“嗯”了一声,心里却知道,有些东西,一旦说出口,就再也无法假装没有发生过。那种站出来对抗某种无形压力的战栗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微妙的孤立感,像细微的电流,依旧在她体内流窜。

她和渊晨,好友周晓婉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初冬的夜风带着凛冽的寒意,瞬间穿透并不厚实的校服,让她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地裹紧了外套,抬头望了望天空。没有月亮,只有几颗稀疏的星子,在都市微弱的光污染中,努力闪烁着黯淡的光芒。整个校园像是沉入了一种墨蓝色的、巨大的静谧之中,只有远处宿舍楼的窗口,透出格子状的、温暖的光晕。

就在她准备走向宿舍区的那一刻,她的手指习惯性地伸进书包侧面的口袋,心里猛地“咯噔”一下——空的。她的那本用来摘抄诗词和偶尔记录心情的软面抄,不见了。

她立刻停下脚步,蹙起眉头仔细回想。晚自习时她还拿出来记过笔记……好像是中间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后就顺手放在了桌肚里,后来被李老师叫起来问话,心思烦乱,竟然忘记收回来了。

“怎么了?”周晓婉察觉到她的异样。

“我的笔记本忘在教室了。”林未雨有些懊恼地说,“我得回去拿一下。”

“我陪你?”周晓婉看了看黑黢黢的教学楼。

“不用了,”林未雨摇摇头,“就一会儿,很快。你先回去吧,帮我占个热水瓶。”她不想因为自己的疏忽再麻烦好友,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

周晓婉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那好吧,你快点,路上黑,小心点。”

看着周晓婉的身影汇入前往宿舍楼的人流,林未雨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转身,逆着稀疏的人流,重新走向那栋刚刚脱离、此刻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庞大而沉默的教学楼。

大部分教室的灯已经熄灭了,只有走廊里几盏节能灯散发着苍白而冰冷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形单影只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甚至有些瘆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攫住了她,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高二(七)班的教室门虚掩着,里面一片漆黑。她摸索着推开門,借着走廊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走到自己座位前,伸手在桌肚里探了探,果然摸到了那个熟悉的、略带粗糙封皮的笔记本。她松了一口气,将本子塞进书包,正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走廊尽头,靠近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一线极其微弱、与其他地方不同的光。

那不是走廊灯那种公事公办的、缺乏温度的白光,而是一种……更暖,更摇曳,仿佛带着生命气息的昏黄光晕。

是画室。

这个念头像一颗投入静水的小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这么晚了,画室怎么还会亮着灯?难道是管理员张大爷忘记关了?可是,那光线的质感,不像顶灯,倒像是……台灯?

几乎是鬼使神差地,她的脚步偏离了通往宿舍的方向,朝着那线微光走去。

越靠近画室,那种异样的感觉就越发清晰。空气中,似乎隐隐约约飘荡着一股……松节油和颜料混合的、熟悉又陌生的气味。还夹杂着一种……极其压抑的、仿佛被强行按捺住的喘息声,或者说,是某种用力时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细微的呜咽。

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种混合着好奇和某种预感的不安,让她放轻了脚步,像一只小心翼翼的猫,悄无声息地挪到画室那扇厚重的、通常只在白天敞开的木门前。

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细细的缝隙。那昏黄的光线,和那压抑的声音,正是从这条缝隙里流淌出来的。

她屏住呼吸,凑近那条缝隙,向内望去。

只一眼,她的呼吸便骤然停滞,仿佛连心跳都在那一刻忘记了跳动。

画室里没有开大灯,只有角落里一盏老旧的美术专用台灯,散发着橘黄色的、如同陈旧蜂蜜般黏稠而温暖的光晕。而那光晕的中心,是唐梨。

她背对着门口,坐在一个矮矮的画凳上,身体微微前倾,几乎要扑到面前那副巨大的画架上。她不再是白天那个穿着校服、在教室里与全世界为敌的倔强少女。她换上了一件沾满斑驳颜料、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罩衫,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两截纤细却绷紧着肌肉线条的手臂。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黏在额角和脖颈上。她的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极度紧张和投入的状态,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块肌肉都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而她正在做的事情,让林未雨看得心惊肉跳。

唐梨的手中,没有拿着惯常的画笔。她直接用手,是的,用她那沾满了浓稠的、如同鲜血般猩红、如同淤青般暗紫、如同午夜般沉黑颜料的手,在巨大的画布上疯狂地涂抹、抓挠、拍打!

她的动作迅猛而暴烈,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癫狂。颜料被她从锡管里狠狠挤出,直接甩在画布上,然后用手指、手掌、甚至拳头去碾压、推开、混合。画布在她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噗噗”声和布料被撕裂般的细微噪音。那些浓烈到刺眼的色彩,在她的动作下相互碰撞、吞噬、交融,形成一片混乱、狰狞、却又奇异地带有一种残酷美感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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