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别前,她郑重其事地向师父行了一个很深的礼:
「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不会丢下那孩子。」
望月看着她的背影下山,直到灰蓝色的刀鞘没入林间。
他才低声说了一句,只有山风听得见的话:
「风下浪起,不是坏事。」
「只是别让自己……被拖进深海就好。」
下山的路比上山少了一分清爽,多了一分闷。
白天的云层不厚,却压得低。
午后的阳光从云缝挤下来,被山风撕碎成零落的光斑,铺在石阶与泥路上。
走到山腰时,耳边开始有水声。
一开始,是普通的溪流声——石间水痕、跌水溅起的小浪。
走着走着,凛忽然觉得哪儿有点不对。
水声变得……太均匀了。
不是自然的起伏,而像谁在有意维持某种节奏。
她停住脚步。
山谷间云气未散,雾白在远处的树影间浮动。
不远处,一条本该清浅的山涧,被什么撑开了一段奇怪的弧度。
溪水中央,安安静静地放着一只壺。
壺身圆胖,边缘弯弯曲曲,釉色发绿,壺面上刻着密密麻麻的鱼与人形,表情扭曲,像在水底挣扎。
水并没有没过壺,却在壺周围形成一圈诡异的漩涡。
凛的手,一瞬间自动落在刀柄上。
——上弦的气味。
那凝重、黏腻的杀意,跟她在深海血鬼术中感受到的不同。
更狭隘、更扭曲,却也更锋利。
「哦?」
一个声音从壺里传出。
阴沉、拖长,带着似笑非笑的腔调:
「竟然有猎鬼人,会独自走到这种地方来。」
壺口“咕噜”一声。
一只手从壺中慢慢伸出。
皮肤像鱼鳞与瓷片拼接成的怪物,指节细长,指尖锋利,带着湿润的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