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望月山上下来时,天还是亮的。
山风吹过松针,带着淡淡的树脂香。石阶被岁月磨得发滑,两旁是望不到头的青绿。
凛背着行囊,步子比上山时轻了许多。
上午,她在木屋前的石台上向师父禀明了一切。
无名的山庄、断臂而死的兄长、活下来的那个孩子、那句祈祷。
志摩望月静静听完,只在末尾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自己该救两个。」
他这么问。
凛垂眼,指尖收紧:
「……如果我再快一点,如果那一刀再稳一点,如果我在雨落下之前出发……」
她列了许多「如果」。
望月却摇头:
「世上没有人,能把每一个『如果』都变成『已经』。」
他看着她,眼神一如既往地清冷,却比过去多了一点柔:
「你带回一个活着的孩子。这就够你请他原谅。」
「谁?」凛怔了一下,「主公大人吗?」
「不是。」望月转身看向远处的云,「是那不信神佛,却在最后一刻求『只砸在我一个人身上』的哥哥。」
风吹过他鬓角的白发。
他又道:
「你说那孩子像你弟弟。那就好好把他当弟弟。」
「产屋敷大人前日已来信向我说明情况,今日,你又亲自上山拜访。」
「等他醒来,我会教他。」望月平静地说,「若他愿意学风,我教他风;若他想走自己的路,我就看着他走。」
「你呢?」
他忽然看向她。
「……我?」凛一愣。
「你要继续站在浪里。」
望月缓缓问她:
「凛,既然你已经踏进浪之呼吸,就要知道——浪无法选择海,但能选择拍向哪里。」
「你救谁,放谁,错过谁,背上谁。以后都会刻在你自己的刀上。」
凛沉默良久,才低声道:
「……弟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