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素像沿着潮线,被一点点推散,又一点点反扑回来。
她想要站起来,追着那股恶意的气息跑。
哪怕只多砍掉他一点点肉。
但膝盖一软。
她整个人向前倒去。
刀从她手里滑开,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山风从树梢掠下,吹过她沾血的脸。
视线开始一点一点变暗。
她勉强撑起眼皮,脑中却浮现出望月说的话——
「别让自己,被拖进深海就好。」
而她刚刚那一刀,明明只是破一只壺,却仿佛把自己的浪,斩进了一个谁也看不见的深处。
那里,有什么在黑暗里缓缓睁眼。
凛胸口一痛,猛地咳出一口血。
那血溅在地上,晕开成极浅的一圈红。
链鸦的叫声远远传来。
宽三郎从高空俯冲下来,急促地喊着她的名字,与义勇的呼喊声,一句连着一句:
「朝比奈——!朝比奈——!」
声音在她耳边忽远忽近。
她想回应。
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意识被拉向两个方向——
一边是向下坠的黑水;
一边是从山脚传来的、微弱却固执的风声。
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沿着她劈出的那一道浪,伸出手来,拼命抓住她的衣角,不让她掉下去。
她看不清那是谁。
只来得及在彻底昏黑之前,心里模糊地浮出一句话:
——还不行。
——我还不能沉下去。
然后,一切声音都被海水吞没。
山风、溪流、壺碎裂的残响、链鸦急促的啼声,全都远去了。
只留下她静静躺在湿冷的泥地上,羽织被血和溪水浸透,灰蓝色的刀在一旁闪了一下,又被云影遮住。
这天之后,朝比奈凛陷入了长眠。
而她那一刀斩出的浪纹,早已远远回荡出去——
划过浅海与深海的界线,在某个谁也没看见的地方,悄悄敲了一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