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帽抬起头,看着鱼尾。她的眼眶是干的,一滴泪都没有。
“你比他们更可怕。”笔帽说,“因为他们伤害我是因为恨,你伤害我是因为‘爱’。”
鱼尾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dy走下舞台,她脸上的血浆已经开始凝固,结成暗红色的痂。她走到笔帽面前,从演出服口袋里掏出一叠东西。
“杀都杀了。”dy说,声音疲惫得像跋涉了千年,“给你点钱吧。”
她把东西塞进笔帽手里——不是纸币,是一叠粗糙的黄纸,上面印着“天地银行”,面额一亿元。冥币。
笔帽低头看着冥币,看了很久,然后她真的笑了。这次是真正的笑,带着泪的笑。
“冥币……”她笑出了声,“给我死孩子的冥币……哈哈……合适……太合适了……”
她攥紧冥币,站起来,转身就跑。没有看鱼尾,没有看dy,没有看石台上的尸体。她跑进臭气弥漫的公园深处,睡衣下摆在空中摆动,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鱼尾站起来,金发在动作中划出冰冷的弧线。她看向dy,绿色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情绪——不是算计,是某种近似感谢的东西。
“契约完成了。”鱼尾轻声说,“蜜糖灵的血腥献祭,笔帽的彻底孤立。现在她真的只有我了。”
dy抹了把脸上的血痂:“你会下地狱的。”
“我来自公元前1597年。”鱼尾微笑,“地狱是我的故乡。”
她转身离开,金黄色的长发在臭气中拖出一道耀眼的轨迹,像流星划过污浊的天空。
三、冥币
笔帽在公园的人工湖边停下时,天已经开始黑了。
湖面的黄色油状物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光,像一池融化的琥珀。她摊开手掌,冥币已经被她攥得皱成一团,黄纸边缘沾着她掌心的汗,开始软化。
她盯着那些冥币,盯着上面“天地银行”四个字,盯着那一长串的“0”。然后她开始发抖,不是恐惧的颤抖,是某种更深层的、生理性的震颤——像地震前的地壳,像火山喷发前的岩浆。
“我一会就去跟鱼尾告状……”她喃喃道,声音在喉咙里打转。
话刚出口,记忆就像潮水倒灌。
——再欺负牛娃,我们就离婚。
——你居然为了牛的孩子凶我?
——别后悔。
离婚。分居。空荡荡的家。鱼尾收拾行李离开时最后那个背影。还有更早的:水牛被劈成两半的尸体,牛娃被虐待十二天后瘦骨嶙峋的样子,刚才舞台上那摊红白相间的东西。
笔帽蹲下来,脸埋在膝盖里。她想哭,但胸腔里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泪腺,只有干涩的疼痛。
然后眼泪来了。
不是流淌,是坠落。
一颗,两颗,三颗——透明的、珍珠大小的液滴从她眼眶滚落,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啪嗒”声。每一颗泪珠都保持着完美的球形,在地面滚动,像有生命一样。透过半透明的表层,能看见里面有个微小的、蜷缩的影子。
像鱼卵。像有胚胎的鱼卵。
dy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产卵了?”
笔帽猛地转身。dy不知何时跟了过来,站在五米外,玫瑰色的演出服被血浆染成了暗红色。她的眼睛盯着笔帽掌心的泪珠,眼神复杂。
“这是……”笔帽看着泪珠,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劈进脑海。
如果这是卵——
如果眼泪能变成卵——
那这些卵,是谁的?
牛娃已经死了,真死了,头都被砸碎了。水牛被劈成了两半。鱼尾是唯一的、最后的可能性。
“鱼尾的种……”笔帽脱口而出,眼睛亮了起来,“这次肯定是鱼尾的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