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抱在一起哭。两个男性,两个父亲,两个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连“当父亲”的资格都被剥夺的怪物。
三、下不出蛋的鸡
蟑螂卵抱着小蟑螂离开后的第七天,dy来敲门。
她站在工具间门口,皱着眉——房间里的馊味已经蔓延到走廊了。
“大鸡?”dy喊,“你还活着吗?”
大鸡蜷在床垫上,没动。
dy推开门走进去,脚踩在干涸的蛋液上,发出“嘎吱”的声音。她看见大鸡的样子,愣了一下。
大鸡瘦了很多。假肌肉衣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脸颊凹陷,胡子乱糟糟地打结。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
“大鸡蛋卖完了。”dy说,尽量让语气平常些,“你再下点蛋给我。”
大鸡慢慢转过头,看着她。他的眼睛眨了眨,像在努力理解这句话。
“好……”大鸡说,声音嘶哑,“我给你下。”
他挣扎着爬起来,走到房间角落。
那是他平时下蛋的地方,地上还有之前留下的痕迹。他蹲下,摆出那个熟悉的姿势。
然后他停住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
dy等得不耐烦了:“你咋了?是不是故意不想下?”
大鸡抬起头。他的眼眶红了,但没有眼泪。
眼泪好像已经流干了。
“我好像……”大鸡的声音很轻,“得了产后抑郁症……下不出来了。”
dy愣住了。
她看着大鸡,看着这个曾经嚣张跋扈、发动第三次世界大战、被她变成棒槌又砸死过的大鸡。现在他蹲在角落里,像个被掏空的壳,说他“下不出蛋”。
“医生说……”大鸡继续说,语气平板得像在背诵,“产后抑郁会影响内分泌……内分泌影响排卵……所以我下不出蛋了……”
他顿了顿,又说:“我不是不想下……我是下不出来了。”
dy张了张嘴,想说“你一只公鸡哪来的产后抑郁”,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她看见了大鸡的眼神——那不是装的,那是真的绝望。
她想起自己的糖体裂纹,想起她需要百草枯才能维持平衡的甜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病,只是病的形状不一样。
“那算了。”dy最终说,“我再找别人吧。”
她转身要走,大鸡突然叫住她:
“dy……”
“嗯?”
“你见过蟑螂卵吗?”大鸡问,“还有……小蟑螂?”
dy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大鸡低下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说:
“如果你见到他们……帮我看看……小蟑螂过得好不好……”
“还有……告诉蟑螂卵……要好好养孩子……别像我一样……”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dy站在门口,看着大鸡重新蜷回床垫上,背对着她,像一只受伤的动物缩回巢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