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防空洞
凌晨两点四十七分,北京城的老旧防空洞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气息。马猪弓着背,费力地将最后一个樟木箱子推往洞穴深处,箱底摩擦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在幽深的隧道里回荡。汗水顺着她油腻的额头滑落,滴在布满灰尘的箱盖上。
洞穴深处,大鸡蜷缩在堆积如山的废旧日轮胎后面,灰褐色的羽毛沾满油污和尘土。他左翅膀不自然地垂着—那是三天前躲避追捕时摔伤的,伤口已经化脓,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兔子紧挨着他蹲着,雪白的皮毛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扎眼,两只长耳朵不安地抖动着,红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入口方向。
“条子把赏金。。。真改成了十块?”大鸡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兔子用前爪扒拉着地面,挖出一个小土坑,声音压得极低:“西单十字路口贴的告示,我亲眼看见的。白纸黑字,还盖了红章。”她顿了顿,耳朵耷拉下来,“我和鸡哥的照片就印在上面,底下标价:活捉一个五块,两个十块。咱俩的命加起来,够买四个煎饼果子,加蛋的那种。”
马猪擦汗的手停在半空,油污在摇曳的烛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洞外突然传来野狗凄厉的吠叫—一声,两声,三声,然后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死寂像浓稠的墨汁般渗进洞穴,压得人喘不过气。马猪感到脊背发凉,那是一种被猎人盯上的直觉。
“不对劲。。。”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别着的半截钢筋,“这静得。。。。太邪门
了。”
猎杀时刻
“快走。”马猪的嗓音像砂纸磨过铁板,他用力推了大鸡一把,“Sweet那娘们儿的鼻子比警犬还灵,再磨蹭下去—”
话音未落,洞口的麻袋帘子“唰”地被整个扯下。不是掀开,是暴力地、毫不留情地扯落,粗麻绳崩断的声音在洞穴里炸开。帘子落地的瞬间,尘土飞扬。
Sweet站在洞口。她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工装裤,短发被夜风吹得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她右手握着一杆老式□□,枪管还冒着缕缕青烟,左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有规律地轻敲着大腿外侧—那是她在计算子弹余量的习惯动作。
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那双眼睛—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兴奋,v至没有猎杀者该有的专注。就像菜市场里挑选死鱼的家庭主妇,冷漠而高效地评估着商品的成色。
“人呢?”她开口,声音平淡得像在问路。
马猪的喉咙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咕噜”的吞咽声。他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脚跟撞在木箱尖锐的边角上,疼痛让他瞬间清醒。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不、不知道。。。。”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我真不知道他们跑哪儿去了…。。”
Sweet歪了歪头,这个动作本该显得俏皮,此刻却令人毛骨悚然。她缓缓抬起枪口,没有对准马猪的头或胸口,而是精准地、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她。枪管在烛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一。”她开始计数,语气没有起伏。
马猪的呼吸骤然停止。
“二。”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脑子里一片空白。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在里头!最里面的轮胎堆后面!”当“三”即将出口的瞬间,马猪几乎是嘶吼着喊了出来,手指指向洞穴深处的速度比投降举白旗还快。恐惧彻底压倒了忠诚—如果他和那两位之间真的存在过这种东西的话。
枪火与血
枪响了。
不是预想中的单发点射,而是一连串狂暴的连射。Sweet扣住扳机的手指稳定得像机械,□□在她的掌控下爆发出惊人的射速。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击中洞壁混凝土的闷响、木箱炸裂的木屑飞飞溅声、大鸡凄厉得不像禽类的惨叫、兔子短促尖锐的哀鸣—所有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在狭窄的洞穴里反复震荡、叠加,形成一种令人耳鸣的轰呜。
火药燃烧产生的浓烈硫磺味瞬间盖过了霉味,随即又被更浓的血腥气覆盖。烟雾弥漫中,
Sweet的身影时隐时现,只有那双眼睛在烟尘后亮得吓人。
射击持续了大约十五秒。当最后一颗弹壳“叮当”落地,在水泥地上弹跳着滚远时,洞穴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烟尘缓缓沉降。
Sweet面无表情地踢开滚到脚边的半截木箱—那是装化工原料的容器,边缘参差不齐的断面像野兽的獠牙。她跨过满地狼藉,走到轮胎堆前。大鸡瘫倒在地,胸前一片血肉模糊,灰褐色的羽毛被血浸透变成深褐色,左翅膀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他的鸡喙张合着,发出“嗬嗬”的气音,眼睛半睁半闭,瞳孔已经涣散。
Sweet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探向大鸡的脖颈。指尖传来的脉搏微弱但持续,皮肤温热,
带着黏腻的血。她收回手,在工装裤上随意擦了擦,转向另一边。
兔子侧躺在地上,雪白的腹部被开了个拳头大小的洞,边缘皮肉外翻,暗红色的血正汩汩地往外涌,在地上汇成一滩不断扩大的血泊。她的胸腔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细密的血沫,红眼睛死死盯着洞穴顶部,眼神里满是痛苦和不解。
“两个活的。”Sweet自言自语,声音在寂静的洞穴里格外清晰,“活捉一个五块,两个十
块。死了减半…。。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