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顶弥漫着薄雾,但没有毒雾的甜腥味,只是普通的晨雾。林乔站在悬崖边,看着盆地区域——新生协会的营地已经亮起灯光,人影绰绰。
昨天共生体在她意识中的短暂接触,让她一夜未眠。那个询问“你愿意了解我吗?”的问题,像钟声一样在脑中回响。
“做决定了吗?”
云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递给林乔一块压缩饼干和一袋水,两人一起看着山下。
“没有。”林乔实话实说,“你觉得应该怎么选?”
“我决定留下,不加入。”云增说得很平静,“不是因为我清高,而是因为我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在上个精神污染世界,我见过太多人为了力量而放弃自我,最后变成了某种……非人的东西。力量很重要,但知道自己是谁更重要。”
林乔想起云增说过的话:在那个世界,有人因为无法忍受低语而挖出自己的眼睛。
“你觉得共生体也是那种东西吗?”
“不一定。”云增喝了口水,“陈静和她的手下看起来还像人。但那些完全共生的人……我不知道。而且,一旦走上那条路,可能就没有回头路了。”
确实。林乔咬了口饼干,味道如嚼蜡。
上午九点,新生协会的人再次上山。这次只有陈静和两个助手,带来了更多物资:药品、净水片、甚至还有一小箱新鲜种植的蔬菜(用共生能力加速生长的)。
“考虑到你们可能不会全部加入,这些是额外的援助。”陈静说,“无论你们的选择是什么,人类幸存者之间应该互助。”
这个姿态赢得了不少好感。连最警惕的赵峰也缓和了态度。
“关于共生,我们还有问题。”林乔说,“如果一个人接受了深度共生,后来又后悔了,能解除吗?”
陈静沉默了几秒:“理论上可以,但过程极其痛苦,就像强行分离已经长在一起的器官。至今没有成功案例。所以我们强调——必须是完全自愿的决定。”
“共生体会影响人的思想吗?”云增问得更直接,“我们会不会变成它的傀儡?”
“不是傀儡,是伙伴。”陈静纠正,“母体没有控制我们的欲望,它只是……分享。你会感受到它的存在,它的情绪,但它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就像你有一个永远在你脑海中的室友,但它不抢遥控器。”
这个比喻让几个人笑了,但问题依然严肃。
“那些完全共生的人,”李薇问,“他们还能过正常的人类生活吗?”
陈静的表情变得复杂:“定义‘正常’。他们不需要吃饭睡觉,可以从环境中直接吸收能量。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母体交流,处理信息。从传统意义上说,他们不再‘正常’,但他们认为自己进化到了更高形态。”
她看着众人:“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怕。所以协会的政策是:只接受完全理解后果的成年人进行深度共生。而且我们有一个月的适应期,新人可以随时退出,直到进行最后的连接仪式。”
看起来协会考虑得很周全。但林乔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中午,陈静和助手离开,留下物资和一句话:“日落前,如果决定加入,点燃两堆篝火。我们会派人来接。如果不,我们尊重你们的选择。但提醒一句——毒雾的浓度在增加,根据我们的监测,明晚可能有一次大规模释放。山顶可能不再安全。”
威胁还是忠告?难以分辨。
下午,十八个人再次聚在一起投票。这次,情况发生了变化:只有六人决定加入(主要是获救者中的几个),十二人选择留下,包括林乔、云增、赵峰、张强、李薇和大部分原团队成员。
“我不会强迫任何人。”赵峰对决定加入的人说,“但你们要想清楚,这可能是一去不回的选择。”
“我们想清楚了。”一个叫小芳的年轻女孩说,“我们经历过太多无助,不想再这样了。而且……新生协会看起来真的在做好事。”
无法反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下午四点,决定加入的六人收拾好个人物品,准备下山。临别时,小芳拥抱了林乔:“谢谢你救了我们。希望以后还能见面。”
“保重。”林乔只能这么说。
六人下山,与新生协会的人汇合,然后消失在盆地中。
山顶剩下十二人。气氛有些低落,但没有后悔。
“现在,我们需要计划最后一天半的生存。”赵峰召集众人,“陈静说毒雾浓度在增加,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他们开始加固帐篷的密封性,用找到的塑料布和胶带制作简易防毒庇护所。李薇分配剩余的药品,确保每个人至少有一套防护装备。
林乔负责检查水源和食物储备。她的系统空间里还有一些存货,但必须谨慎使用。她假装从背包里“找到”了更多压缩食品和净水片,补充了储备。
“够用三天。”她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