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脸上绽开亲昵的笑容,软软地唤道:“阿兄。”
方栩蹲下身,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轻声道:“阿年,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不疼的,阿兄。”阿年摇摇头,乖巧道。
这时,她才注意到阿兄身后还站着一个陌生人。
她好奇地望去。
那是一位貌美的姐姐,身着简单的天青色衣裙,未施粉黛。
她站在那里,看着自己微笑,眼神温柔。像夏日剔透的凉粉,又像山间清澈的泉水,让人看着就觉得安心,舒服。
“阿年,这是许大夫。”
阿年看得有些呆了,连方栩同她说话都没立刻反应过来。
许擢青被小姑娘直愣愣的目光逗笑了,轻咳一声,走上前,也蹲下身与她平视,温声道:“阿年,我是这里的大夫,是你兄长的朋友,你可以唤我青姐姐”。
许大夫的声音也很好听,像屋门口的风铃一样,阿年想。
她眨眨眼,忽然想起阿兄和陵游哥哥他们说过,是这位许大夫救了自己的命。
她便学着大人的模样,稚声稚气道:“阿年谢谢徐大夫救命之恩,我会报答您的。”
一本正经的小模样,逗得许擢青心中软成一片。
她故意板起脸,拱手还礼道:“阿年不必多虑,你兄长已经给过诊金了,不过……”
许擢青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撇了一眼身旁的方雪,压低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
“你阿兄前些日子为了你的病大闹医馆,把我这屋顶都掀了,这修缮的费用嘛……”
阿年听得一愣,立刻转头,瞪圆了眼睛望着兄长,小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阿兄,你拆了青姐姐的房子?”
阿兄虽然有时候很凶,但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好人,更何况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方栩没料到许擢会突然来这一出,看着她眼中促狭的笑意,再看看妹妹那副震惊的小表情,一时语塞,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阿年莫听许大夫瞎说,阿兄没有。”
“怎么没有?”
许擢青煞有介事地反驳:“那晚剑光闪闪可吓人了,阿年,不信你问问陵游哥哥。”
“阿年,是真的。”陵游端着茶杯从屋中走出,憋笑憋的肩膀抖动,非常配合地应和东家:“你阿兄当时可凶了。”
阿年原本就信了七八分,此刻见陪了自己一下午的陵游也这么说,立刻全信了。她身上有伤不便动弹,便小嘴一撇:“阿兄不对,要跟青姐姐道歉,要赔钱。”
说完,她又看向许擢青,颇有义气地保证:“青姐姐别怕,我帮你教训阿兄。阿兄要是再搞破坏,我,我就不理阿兄了。”
她想了半天,觉得这便是最严重的惩罚了。
许擢青被逗得忍俊不禁,冲着方栩扬了扬下巴,理直气壮道:“看到了吗?我现在可有靠山了。方公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噢。”
此刻,暖光笼罩着小院,药香氤氲,笑语晏晏。方栩看着一唱一和的两人,心中只觉得格外轻松,温馨。
这种玩笑吵闹,鲜活而生动,是养父去后少有的。
带着阿年漂泊的这几年,他久未如此松弛过,阿年也跟着过早懂事了许多,极少像这样童真的时刻。
已是深秋,春水却悄然漫过心田,涤尽血锈与风尘。
这才是家。
方栩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