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到院中,方栩已等在那里。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吕府雕梁画栋的房屋,走出沉重的朱漆大门。
暮色已浓,华灯初上,市井特有的烟火气拂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血腥与沉闷。
许擢青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走吧,回医馆。”
谁知左看右看,都没有看到自家那辆马车的身影。
“马车呢?”她问道。
方栩:“在医馆。”
“……那你怎么来的?”
“阿年醒了,我一时激动便跑来了。”
“……”
许擢青一顿,倏然抬头,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彩,连疲惫也被这好消息驱散了大半。
“真的?什么时候?情况如何?”
提及阿年,方栩忍不住嘴角上扬,冷硬的气质也柔和了几分:“今日午后醒的,喝了些米汤,精神尚可,一直念叨着要谢你。”
“太好了。”
巨大的喜悦涌上许擢青心头。
作为医者,生命的顽强怒放,是她最想看到的东西。
她欣喜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在街边灯笼暖黄的光影里,显得格外生动明丽。
方栩看着她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心中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有些痒痒的。
他喉结滚了滚,移开目光。
许擢青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拉着他兴致勃勃地走上街,在小贩摊前挑挑拣拣,将疲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到底是在医馆中相处了一月,她要给阿年送点见面礼。
*
最终,靠着四条腿,两人从吕府一直逛回了医馆。
方栩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的玩意儿,坚决阻止了许擢青买医馆附近小摊上的拨浪鼓。
“阿年早几年便不玩拨浪鼓了,你给她买的这些画本子便已足够了。”
许擢青失望地放下拨浪鼓:“好吧。”
回到福来医馆,熟悉的药香扑鼻而来,如同倦鸟归巢的信号。
前堂灯火通明,还有二三人在门口等待。决明正襟危坐,给病患把脉。
“东家和方公子回来了。”
看到许擢青和方栩进来,在院中打扫的商叔丢下扫帚,笑道:“陵游陪着小姑娘在后院看云霞呢。”
许擢青迫不及待地绕过穿过前堂,向后院走去。
后院安静许多,廊下挂着灯笼,烛影摇摇晃晃。院中央中摆着架小竹床,一个瘦小的身影躺在上面。
阿年穿着素色衣衫,身上盖着薄毯,仰望火烧似的晚霞。
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乌溜溜的,像水洗过黑葡萄,灵动地转来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