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住妇人的手,轻声道:“夫人,我需要看看你身上的伤处,才能更好用药。这里没有旁人,你且放宽心。”
说罢,她让决明等人都离开屋内,示意夫人去内室的屏风后。
妇人犹疑半晌,或许是许擢青温和坚定的眼神给了她勇气,还是跟去了。
她犹豫许久,颤抖着解开外衫。
衣衫褪下,只见她单薄的肩背布满了大小不一的青紫淤伤,还有几道新鲜的血痕,触目惊心。
许擢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动作尽可能轻柔地检查,低声问道:“是谁干的?”
那妇人瞬间红了眼眶,泪水滚落,咬着唇不愿开口。
看她这副样子,答案不言而喻。
又有一头活在身边的禽兽。
许擢青没再追问,仔细为她处理了伤口,敷上化瘀消肿的药膏,还开了几副调理气血的方子。
妇人连连后退,惶恐地不敢接药包:“大夫,我,我没有更多的钱了。”
许擢青将药包连同刚才的几枚铜钱一齐塞进她手里,轻松笑道:“不必了,今日有位瞧病的富商高兴,说要包了医馆今日的药钱。”
她动作强硬,不容拒绝。
妇人握着铜钱,怔怔地,又落下泪来。
许擢青握住她冰冷的手:“夫人,只要你按时用药,伤会好的。但有些事,光吃药却是不够的。”
妇人泪水涟涟:“可爹娘都没了,女儿尚幼,我还能去哪呢?”
许擢青欲言又止。
她见过太多这样在家中受苦受难受磋磨的妇人了,只是若自己不支棱起来,旁人再强求也没用。说不准还会倒打一耙,让医馆惹上惹上一身骚。
“莫要再哭了,伤心损肝,于你身子无益。”许擢青没有接话,将妇人送出门。
只是望着妇人瘦削的身影远去,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堵的胸口发闷,不是滋味。
犹豫半晌,她一咬牙,还是小跑着追了上去。她将一块碎银塞给妇人。
“此人并非良人,若能脱身最好,若不能,他下次再打你,便来医馆求助,我们一定护你安全。这碎银便是给你乘车用。”
妇人紧紧握着那几枚铜钱,如同攥住一根救命稻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坚定的年轻大夫。
她嘴唇哆嗦:“这,这怎么使得,万一连累您……”
“放心,我自有分寸。”许擢青拍了拍她的手背。
声音不大,却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阳光,带着能够破开一切阴霾的力量。
“要记住,命是自己的。孩儿是骨血与牵挂不假,可若你这做母亲的脊梁先折了,又能为她遮得几时风雨?该亮爪牙时便亮出来,该求助时也莫要羞愧。”
这世道给女子的路黑暗窄小,可正因如此,更要自己心中亮堂,将路走得更明亮,更宽阔。
妇人似懂非懂地点头,也不顾形象,扯开衣襟将碎银小心翼翼地塞进胸衣里藏好。
她紧紧抱着药包,用袖子狠狠抹干眼泪,对许擢青深深一躬,千恩万谢,才转身离开。
背影依旧单薄,但却挺直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