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桐。”
看见顾淮序进来,男生立时住了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笑了笑,“小舅。”
连桐是家中独子,父母又常年不在国内,平日无拘无束惯了。
长辈之中,唯独对他这位素日不苟言笑的小舅还有几分怵。
连桐冲顾淮序龇了龇牙,说自己还有事,一溜烟上楼去了。
宋司雾立在一旁,神色淡淡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顾老先生年逾七十,但精神矍铄,中气十足。
见到宋司雾时甚是高兴,闲聊几句,又问她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满十八。”
老爷子欣慰地点点头,露出和蔼的笑容,“以后就拿这儿当自己家,放假了常来,喜欢吃什么叫厨房替你准备。”
宋司雾温声答好。
丁姨提前烹了茶,碧色茶汤漾在杯盏里,搁在金丝楠木的茶盘上,淡白色的热气缓缓飘散开。
老爷子:“来,尝尝今秋新采的茶叶。”
宋司雾依言呷了一口,涩苦甘凉,味道甚是浓郁。
老爷子浅酌一口,皱了眉,“丁管家这记性是越来越像我了,泡的还是我平时的茶叶。喝不惯吧,叫他们给你换。”
宋司雾忙说:“不用了顾爷爷,我喝得惯。”又顿了顿,“这是苦丁茶吧。”
老爷子很是惊讶,“这茶偏苦,喝的人少,怎么你倒认识?”
宋司雾答得不疾不徐:“苦丁归肺经,疏风清热,明目生津,小时候在老师家补习,盛夏时会拿来清热降火。”
顾淮序挽了衣袖去洗手时,丁姨正在准备果盘,洗净的新鲜车厘子颗颗红润饱满。
余光觑见宋司雾坐在客厅沙发上,腰背挺直,浅色校服套在她身上,显得身形更加单薄。
老爷子说话她听得认真,时而附和几句,也颇有分寸。
丁姨放下果盘,走过来擦了擦手,朝客厅瞅了一眼,感叹:“这小姑娘也是可怜哦。父母去得早,还摊上那么个亲戚。听小霍说,她舅妈为了拿私立学校的好处,中考分数过线了都不让读一中,硬是在私立学校待了两年。前阵子让老先生知道了,这才转学。”
顾淮序听完微微点头,没作评价。
他看得透彻,知道丁姨这番话不是老爷子的授意,多半是出于对宋司雾境遇的同情。
毕竟老爷子和昔日下属的感情向来深厚,用不着叫旁人在他面前虚与委蛇。
没说几句,丁姨的话峰又转移到他身上。
“上次你带回来的酒,老先生没让动,我给放酒窖了。你别怪我唠叨,每次回来,吃顿饭就走,一年到头在家待的日子两只手都数得过来。你姐说得对,你和老先生是一个脾气。父子间哪有过不去的坎儿,要像这样僵到几时……”
顾淮序听着,往客厅里淡淡瞟了眼,捻起一颗车厘子,很自然地将话题扯开,“挺新鲜的,您不拿去给人尝尝?”
丁姨一拍手,这才想起果盘没上,“人老了记性也不好,光顾着跟你说话,差点把这茬儿给忘了。”
连桐的父母不在国内,这顿饭加上丁姨只有五个人,菜色大多是按宋氏夫妇家乡口味做的,精致考据。
可能受“食不言寝不语”的家规约束,一顿饭吃得安静。
晚餐结束后,老爷子让宋司雾搭顾淮序的车回学校,还嘱咐她以后常来。
今晚司机不在老宅,顾淮序先一步去开车,丁姨陪宋司雾等在院子里。
丁姨年逾半百,又是有孙辈的人,注意到宋司雾瘦得过分,晚饭用的也不多,忍不住叮嘱。
“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平时多吃一点,女孩子这么瘦总是不好。旁的不说,身体可是自己的。”
宋司雾点头,如数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