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森,你怎么会想到录音啊?”
他走得很慢,配合着夏星眠的速度,淡淡回答:“因为孩子是高敏感人群,你永远预判不了他们的下一个动作。”
话音一落,夏星眠脚步一顿,而后极轻地叹了口气,往只有零星灯光的道路尽头走去。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夏星眠知道他怕黑,虽然这里也不是很黑,但还是想通过说话驱散一点他憋在心里的恐惧,“比如我为什么会追上那个孩子?”
“这没什么好问的。”顾森浅笑,“还不如说幸好你追上了那个孩子。”
夏星眠听到后也笑了一下,转而假装不经意地问:“你溺过水吗?”
这个问题并不需要思考很久,但等她听到回答的时候,熟悉的车已经出现在眼前了。
“算是吧。”
很简单的,听不出任何情感的三个字,可以作为很多问题的答案。
“回家吗?”顾森拿出车钥匙。
本来手已经搭上车门把手的夏星眠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顺口一提:“要不。。。。。。夜骑去追日出?”
顾森那个平日里把作息定死的人竟然二话不说把车钥匙塞回口袋:“那在此之前,要不要先去吃个夜宵?”
好像是有一点谈恋爱的味道。
可是。。。。。。这个嘴挑的家伙能吃什么夜宵啊?
果不其然,随处可见的大排档路边摊自动从他眼中过滤,最后辗转着进了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拉面店。店里的装潢看上去还挺有风格,有着日式的清新,也不乏中式的雅致。除了夏星眠和顾森,竟还有几个客人。
不过不得不承认,自从跟着这张尊贵的嘴之后,夏星眠动不动胃疼的毛病倒是好了不少,也不怎么失眠长痘了。一想到那日误打误撞知道顾森也有胃病后,她也能理解他把一切重口味以及垃圾食品划进黑名单的做法了。其实她也应该如此,只是嘴巴和胃是两套系统,谁也不服谁,最后显然是嘴巴略胜一筹。
“顾森。”吃饱喝足后,夏星眠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我接受你的邀请。”
顾森仍低着头,笑意却自顾自漫出眼角:“倒不用这么正式,你也不用有压力,就当是我向你讨个名分。”
这话说的,竟让夏星眠脸红起来。不愧是老手。
“既然你答应了,我们是不是应该更坦诚一点?”顾森抬起头,视线相撞的瞬间,似乎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极快地闪了一下。
夏星眠没留意便移开了眼,一来是生理上她仍旧会觉得不舒服,二来是心理上她想逃避这个问题。
此情此景可真是熟悉。
“坦诚。。。。。。当然好。”夏星眠低着头,“但也不用过度坦诚吧?谁都有一些不想为人所知的秘密。而且我们也没认识多久,我想我没有必要把什么东西都告诉你。”
最后一句话未经思考便出了口,等夏星眠反应过来它或许会伤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没想到对面却表示赞同:“有道理,比起言语,我更期待生活里的坦诚。”
确实是这样,说出的话可以修饰,下意识的反应不会说谎,就像。。。。。。她其实早就无意识地在他面前露过怯,得到的却不是发问,而是力量,一种名为等待、陪伴、没有任何声音的力量。
“不过我想先向你坦白,你可以选择相信,也可以随便听听,但我说的或许不是你想要的答案,所以你也可以直接问我。”顾森说着往她杯子里添上热茶,“关于我的一切你都可以问,我知无不言。”
说实话夏星眠压根就没准备好,茫然地盯着玻璃杯里徐徐上升的水面,也不知道是单纯觉得信息交换不对等不公平,还是不想变相套出一些本就封于他人心口的秘密,末了她也只是随意地回了一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
顾森似乎极轻地笑了一声,放下茶壶后不假思索地掏出了那颗深埋于心多年的坏种子。
陆家的筛选条件其实很简单,脸和性格。可为了满足这唯二的条件,他们硬是跑遍了全市所有的孤儿院,最后却是在某个即将废弃的城中村捡到了五岁的顾森。
养子积福一说自然是荒诞的,但有时候没由来的东西就是会这么神奇。不到一年,被送子娘娘忘记的黄钰终于有了身孕。至此,顾森渐渐又变回了那个捡垃圾的孩子,只是这一回却是有房子能睡、有饭能吃、有衣服能穿的。。。。。。捡垃圾的孩子。
在溺爱里长大的小少爷似乎都有一些通病,陆闻时自记事起便把所谓的哥哥当成哄自己开心的玩伴,其中做过多少事、做过什么事,或许两个人都记不全了,或许只有一个人记不全了,总之留下的痕迹就是,他怕猫,怕黑,有严重的胃病。。。。。。
被接住又摔下的痛苦,夏星眠只能体会到后者,此刻她真想问他为什么那天还愿意陪她去慈善会,如果早知道他和培钰集团的关系,她说什么也不会拉上他。
“我身上有很多不大不小的毛病,谢谢你愿意包涵。”顾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