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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第1页)

青染终究还是按捺住了上前拦住江磊的冲动。这几年江磊暗中的经营布局,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江磊所图,绝不止石臼乡这几个村落、几片田垄。她拦不住,也不必拦,这或许是他们这群人迟早要面对的局,而这些年,她又何尝不是在暗中做着准备。

李默望着江磊,目光颇有深意。眼前的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年纪,身形挺拔如松。他脊背挺得笔直,眉宇间无半分少年人的浮躁畏缩,反倒透着股与年纪不甚相符的沉静,像是早已把前路沟壑都勘测得分明。

他何尝没有盘算过破局之法?面对张氏一族垄断乡权、自己被架空的困境,并非无计可施。只要能从根基铺垫起,一步步做好权力制衡,再到乡治体系重塑,总能慢慢瓦解张氏的掌控,重新夺回治理主动权。可这一切的前提太苛刻:要能办事的聪明人,更要填不满的银钱,两者缺一不可。

反驳的话已到了嘴边,却被李默硬生生咽了回去。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有过这般热血沸腾的劲头,也曾怀揣着改变乡中困境、造福一方百姓的念头。如今怎好奚落一个和当年的自己如此相似的少年?他选择了沉默,至少不做那个浇灭旁人信心的人。

"什么办法?你倒说说看!"萧陌是这群人里最沉不住气的,往前凑了半步,眼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好奇。

江磊目光扫过众人:“张氏能稳坐乡中头把交椅,靠的是盘根错节的产业,这才成了石臼乡经济的支柱。”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农业是张氏的立身之本。他们握着千亩良田,以粮食种植为核心,兼顾经济作物与水产养殖,这部分收入占家族总所得的三成五,是最稳的根基。粮食主要种水稻、小麦,也掺着些粟、黍等杂粮。旁支子弟张明远管着农田,这人自幼泡在田里,从育秧、插秧到施肥、收割,每个环节都门儿清,还负责跟官府打交道缴粮税。下头设了五个农正,各管播种、施肥、灌溉、病虫害防治、收割;十个佃户长,打理各片区佃户、协调劳力;还有三个仓吏,专管粮食仓储和出入库登记,条线分得极清。”

"除了田地,张氏还开着不少铺子,绸缎庄、茶叶店、瓷器店、木器店,连杂货铺都有。这些归旁支的张明泽管,据说他摸透了石臼乡乡民的消费习性,进货卖货都极有章法。另外还有家当铺,是张明宇在打理,这人精于典当流程和抵押物评估,靠放贷收息稳赚,主要给小店铺、小作坊和手头紧的乡人提供周转资金。”

说到这里,江磊补充道:“至于义仓和医馆,更像是张家笼络人心的手段,本就没指望盈利。”

李默不停点头,江磊收集的这些信息,与他掌握的情况八九不离十,都是些不难查到的明面上的事。可偏偏是这些基础信息,江磊能耐下心一条条梳理清楚,而非空口白牙夸夸其谈,这份踏实已经让李默暗自欣赏。

"都是旁系在打理?张家嫡系就没子嗣吗?”萧陌听得愈发好奇,忍不住插了句嘴。

高安村村长接过话头:“张净之张老爷有一子一女,女儿还待字闺中,儿子张明睿却是个书呆子,整日埋在故纸堆里,见了账本算盘就皱眉头。族里的土地和大小生意,全靠这几位精明能干的旁系子侄撑着。他们倒也兢兢业业,把张家的声望在乡里稳稳立住了。只是乡邻们偶尔闲谈,总感慨张公子偏了心性,可惜了这份家业。”

"嗯,这几位旁系子侄确实稳妥。”青染接口道,"张氏的产业根基扎得深,单是那千亩良田,整个石臼乡就没人能比。其他产业不过是锦上添花。我前些天去医馆看过,确实不挣钱,药价定得低,还有免费施药的份例。不管内里如何,单看表面,张老爷倒像是个心善的。乡里人对他称道,也不是没道理。”

"所以呢?我们就没半点机会了?”江磊转头看向青染,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引诱,想把她没说透的话勾出来。

他太了解青染了,这姑娘看着清淡,实则是只藏着利爪的小狐狸,心眼子半点不比他少。只不过她性子随了朱寒砚,一身本事藏得严实,用不用全看自己开心;不像他和萧陌,总想着把这些年学的东西用起来,不管是为了名利,还是不想辜负那些年的苦读。

青染自然听出了他的用意,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倒也不是无懈可击。薄弱处有二:其一,张氏只做贸易,没自己的作坊。绸缎、茶叶、杂货这些,全是从宣州陆氏的产业直接进货来卖。好处是省了开作坊的风险和成本,陆氏还能保质量;可坏处也明显,进货价高,卖价自然不低,这种垄断就容易被打破。”

李默和村长都不由得多看了青染两眼。眼前这姑娘看着不起眼,可这一番话点得精准透彻,眼里藏着的通透心思,竟比不少男子还要锐利。

"那其二呢?”萧陌比江磊还急,追问出声。

青染眉眼弯弯地睨了萧陌一眼:“二则,便是学堂。石臼乡的学堂原就破败,土坯墙裂着缝,屋顶漏雨,桌椅也多是缺腿断角的,先生本就学识浅薄,连经史子集的基础释义都讲得颠三倒四。在这里读书的孩子顶多只能开蒙,条件稍好些的人家,谁愿让孩子在这样的地方耽误光阴?可张氏族学却大不一样,青砖铺地,窗明几净,请来的先生全是饱学之士,不仅教诗文辞赋,还会讲算术策论。乡邻们挤破头托关系、备厚礼,只求能将孩子送进张氏族学,哪怕只是做个伴读,也盼着能让孩子多沾点书卷气,将来能有个好前程。可乡里能负担得起的人家终究是少数,所以啊,家里有适龄孩童的人家,心里头都是憋着股不甘的。”

江磊当即朝青染竖了个大拇指,眼底满是赞许,接着道:“这两处,正是张氏的软肋。还有两处,我们也能做文章。其一,山上的开荒,我已托了所有与我们有过合作的村长,请他们将沿途见到的乞丐、流民都引到山上来。不出半月,山上的开垦田地与聚居流民规模便会不容小觑,这些人自然会依附乡正,虽不至于与张老爷直接冲突,却也能形成震慑。其二,便是医馆。医馆是张老爷笼络人心最要紧的手段,我们并非要将他拉下马、毁他名声,只是要把乡正的声望抬到与之相当的水平。”

李默听着两个半大孩子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惊叹不已,这两人的心思竟这般缜密。想想自家那一儿一女,整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他面露愧色,低声道:“学堂办得不好,是我的过错……”

高安村长忙打断他:“你已经尽力了!先前你好不容易请来的几个像样的夫子,全被张氏暗地里使绊子打压,没待满三个月就都走了,这怎能怪你?”

李默又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他何尝不明白,开学堂让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读书,既能帮乡正笼络人心,又能培养出张氏控制不了的学子,张氏怎会容他顺利成事?

五人一直聊到深夜,夜色裹挟着料峭晚风,在院中老树上打了个旋。新抽的芽苞缩在枝桠间,沾着星子坠下的凉露,微微晃荡。院中花坛里的冻土早已化透,泥土透着沁人的湿意。

几日后,乡正家来了两位远房亲戚,是一对年轻夫妇。

男子看着十八九岁的年纪,身形却比寻常少年单薄许多,宽大的青布衣袖空荡荡晃着,脸色是久病难愈的苍白,唇上更是没半点血色。女子头发挽成简单的圆髻,只用一根素银簪子固定,鬓边未插半朵花,露在粗布袖口外的手腕上,戴着只磨得发亮的旧银镯子。

他们进乡时,女子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男子,仿佛对方是易碎的瓷娃娃,男子呼吸都比旁人轻些,偶尔还会抬手掩唇轻咳两声,那细弱的咳嗽声刚出口,便被风揉得烟消云散。

两人白日在乡正家后院安顿妥当,入夜后,便有个黑影鬼鬼祟祟溜进了西边的屋子。

“谁?”男子此时的声音褪去了所有病气,沉醇厚朗,与白日判若两人。

“是我!”来人正是萧陌,炎阳剑未出鞘,已横在男子颈侧。男子却不动如山,只抬手轻轻将剑推开,这人竟是江磊。

“不是说好扮成兄妹?怎么临时改成夫妇了?”萧陌的语气里满是不悦,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赌气。

“我们俩这般模样,扮兄妹才容易露馅,倒不如夫妇来得自然。”江磊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扮夫妇就不引人怀疑了?你和青染平日里根本不亲近!”萧陌的声音又拔高了些。

“嗯,若换作你和青染扮夫妇,倒确实不会露馅,你整日粘着她。可你扮不了体弱的夫子。”江磊淡淡戳破关键。

“你明知我对青染的心意,”萧陌的声音里裹着压不住的躁意,“我就是见不得她跟你以夫妇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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