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光闪过,尚未触及文泊后颈,只见一道暗红色的光罩毫无征兆地从地面升起,硬生生挡住了流照这含怒的一击。
她身形一转,落回地面,冷冷地盯着那个依旧背对着她的老人。
“守境君,你还是这么急躁。”
文泊看都没看她一眼,依然紧盯着池中的少年。
“看看这副躯体,天生的灵魔共生,简直是上苍的恩赐!”
文泊的声音颤抖着,叙述着自以为的重大发现:“世人愚昧,总以为灵气清正、魔气污浊,非要将其割裂开来。殊不知大道三千,殊途同归。灵与魔,皆是虚妄投射,本就同源。若能打破这层人为的隔阂,将二者合而为一,那该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住口。”持月打断了他的狂想,流照剑上寒芒吞吐。
“灵魔对冲,只会让经脉寸断,神魂崩裂。这种所谓的‘融合’,根本不是什么飞升大道,而是取死之道。”
她看着池中相隔几尺却无法触及的人,低声说道:“我早就试过了,你这样只会把他变成怪物。”
“那是你能力有限,无上会已经潜心研究了上千年,只差这个绝佳的容器了。”文泊双手结印,池水开始发出刺眼的红光。
持月没有废话,流照剑再次扬起,剑身震颤,发出清越的龙吟。
“拦住她。”
文泊随手捏碎了袖中的一枚血色玉符。
密室四周原本平整的石壁突然炸裂,十几个巨大的黑铁笼子从暗格中滚落出来。随着符文破碎,笼门大开,十几道黑影如同出笼的野兽,嘶吼着扑向了持月三人。
借着长明灯幽暗的光,即使是见多识广的穆景望,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些黑影竟都穿着破旧的渺云宗灰蓝袍,皮肤呈现出金属般的紫黑色,浑身肌肉虬结得有些畸形。每个人的胸口都嵌着一块发光的灵石,早已没了呼吸和心跳,和柳府中严舜驱使的守卫一样。
“都是失踪多年的外门弟子,”青眠一眼便认出了他们腰上残破的腰牌,面色一沉,“竟然被炼制成了傀儡……”
“既已身死,便该安息。”
持月手中流照挽出一个凄厉的剑花,迎面斩向最近的一具傀儡。足以碎金断玉的剑气落在傀儡身上,可那傀儡不仅没有痛觉,肉身也是金刚不破,不仅没有受伤,反而一爪抓向持月咽喉。
见状持月不得不后撤,一脚踹在傀儡胸口,借力腾空而起。
“别硬拼!这些东西体内被灌了煞气,小心打爆了!”青眠一边支架傀儡的攻击,一边出声提醒。
穆景望也丢出几枚玄晶,化作一道光幕将几具傀儡暂时困住。然而傀儡数量太多,又悍不畏死,眨眼间便将三人冲散。
持月被七八具傀儡围攻,既要防备它们的自爆,又怕剑气波及到池子里的化风行,一时之间竟打得束手束脚,险象环生。
就在这时,药池中一直无声抽搐的少年,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
文泊并没有闲着。
趁着傀儡拖住几人的间隙,他已经将最后几瓶颜色猩红的药液全部倒入了池中。
“融合吧……快融合吧……”他像个疯子一样喃喃自语,双手猛地向下一压,将整个禁地的聚灵阵催动到了极致。沸腾的药液化作无数条狰狞的水蛇,顺着那些银针疯狂地钻入少年的身体。
痛。
深入骨髓,撕裂神魂的痛。
化风行的意识在黑暗中浮沉,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变成了一个战场,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他的每一寸经脉、每一块血肉中疯狂厮杀。
恍惚间,眼前的黑暗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看到的不是阴暗的密室,而是一片漫天飞雪的梅林。
寒风呼啸,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