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回到办公室时,程雪阳已经在等她。他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脸色比平时更沉。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屏幕亮着,显示的是开曼群岛某家法院的电子签章页。
她脱下外套挂好,走到他对面坐下。
“判下来了。”程雪阳把文件推过来,“任远舟在开曼注册的信托基金,被裁定为恶意避债结构。法院给了二十四小时冻结窗口。如果他在期限内不能提供合法资金来源证明,所有资产将被临时查封。”
她没说话,只是翻开文件看了起来。
第一页是信托架构图。十几个离岸公司层层嵌套,最终指向一个名为“南星控股”的主体。资金从这里分流至三家空壳公司,再通过艺术品拍卖、私募股权认购和境外地产交易完成洗白。
她的手指停在其中一条路径上。
“这条线。”她说,“去年三月,有一笔八千六百万的资金转入塞浦路斯账户,用途写着‘文化项目投资’。”
“对。”程雪阳点头,“我们查过。那个项目根本不存在。收款方是一家注册在利马索尔的艺术基金会,法人代表是任远舟妻子的表弟。实际操作人是林婉。”
她继续往下翻。
心跳开始加快。
画面来了。
还是那间会议室。三年前,她第一次看到这份信托方案。任远舟坐在长桌尽头,手里拿着打印件,正一条条解释条款。他说这是为了规避汇率风险,建议她也设立类似结构。
她当时拒绝了。
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他会坚持。
那一次会议结束前,陆明川递给他一杯咖啡。他接过时,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反了一下光。就在那一瞬,她看见他的西装内袋鼓起一块。不是钱包,也不是手机。形状细长,像一枚U盘。
她当时没在意。
此刻却清楚地记起了那个角度。
U盘插进电脑的动作很隐蔽。不到五秒,文件传输完成。他拔出来,放进内袋,动作自然得像是整理衣领。
她闭眼。
心跳更快。
画面闪现。
会议结束后,她独自留在房间收拾资料。门没关严。走廊传来低声交谈。
“……第二批货已经清关。”是任远舟的声音,“走的是医疗设备通道,报关单填的是理疗仪配件。”
“钱呢?”另一个声音问。
“进了南星。等估值报告出来,就能转去瑞士。”
“要是她查?”
“不会。”任远舟说,“她信我。而且就算查,也看不到底层账户。我已经让林婉做了三层隔离。”
她猛地睁眼。
手心出汗。
原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不只是夺她的基金。
是要把她彻底踢出局,然后用她的名义做掩护,转移非法所得。
她抬头看向程雪阳,“这个信托,有没有涉及药品相关的支出记录?”
他愣了一下,“你怀疑他们用信托买药?”
“不是买。”她说,“是卖。他们需要一个干净的出口,把问题药品换成现金。而信托可以伪装成慈善捐赠、科研资助,甚至是国际援助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