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阳沉默几秒,打开电脑调出另一份表格。
“这里有近半年的资金流向明细。”他说,“其中有四笔大额支出,名义是‘全球健康计划拨款’,总额一点二亿。收款方分别是东南亚和非洲的三家非营利组织。”
她凑近看。
一家叫“光明之路”的机构,注册地在肯尼亚,声称从事偏远地区疼痛管理援助。去年接收了三千五百万,采购清单里有大量镇痛贴剂。
“这些药发到哪儿了?”她问。
“官方说是分发给基层诊所。”程雪阳说,“但我们联系过当地卫生部门,他们没收到货。也没有相关配送记录。”
“那就不是援助。”她说,“是洗钱。他们把药运出去,再以捐赠名义核销成本,最后通过中间商回流资金。信托成了他们的保护壳。”
程雪阳合上电脑,“问题是,怎么证明?这些组织都有完整备案,合同齐全,审计报告也没问题。除非能找到实际收货人,或者终端使用数据。”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街道灯火通明。车流缓缓移动,像一条发光的河。
她想起顾南舟给她的那张照片。
母亲站在工厂门口,穿着白大褂。
康宁生化。
陈茂宇。
还有那个被注销的司机张立成。
线索越来越多,但始终连不成一张完整的网。
她转身,“程雪阳,你能不能申请跨境调查协助?找国际刑警,或者金融情报机构。”
“可以试。”他说,“但这类请求需要充分证据支持。我们现在只有推测。”
“那就补证据。”她说,“从信托受益人入手。这些人表面上是慈善家、学者、医生,但他们的真实身份呢?有没有人跟陈茂宇、任远舟有过交集?”
程雪阳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还有一件事。”他抬头,“刚才许清和来消息,说周默在查一家注册于巴巴多斯的公司。名字叫‘新晨医疗投资’,法人代表是个叫李维的人。这个人十年前是康宁生化的仓库管理员。”
她脚步一顿。
“李维?”
“对。爆炸事故后失踪。后来有人在云南边境见过他,带着一批旧设备往缅甸方向走。”
她走回桌前,“查这家公司所有的银行往来。特别是过去六个月,有没有接收过来自南星控股的资金。”
“你要做什么?”
“钓鱼。”她说,“他们敢用死去的人当法人,就一定会露破绽。只要有一次转账留下痕迹,我们就能顺藤摸瓜。”
程雪阳看着她,“你知道这有多难吗?他们设这么多层壳,就是为了防这一天。”
“我知道。”她说,“但他们忘了,壳越多,漏洞越多。只要有一环松动,整个结构就会塌。”
他没再说话,低头开始操作电脑。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窗外天色渐暗。
她坐回椅子上,闭上眼。
心跳又开始加速。
画面再次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