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刻,看着这盏归家已亮的灯,看着灯下那道挺拔的身影,一种“家中有人等候”的错觉,依旧无比真实地慰藉了白晔几乎冻僵的灵魂。
“嗯。”
白晔低低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反手关上门,将刺骨的寒风隔绝在外,屋内的暖意包裹上来,让白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随之而来的便是排山倒海的困倦。
白晔几乎是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的小凳上,连脱下沾了寒气外袍的力气都仿佛被抽空了。
南宫月看着他这副几乎要累瘫的模样,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走到桌边,提起桌上那个一直温在小泥炉上的铜壶,倒了一碗热水,递到白晔面前。
“吃饺子了吗?”
南宫月问,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白晔茫然地抬起头,眼神因过度疲惫而有些涣散,反应了片刻,才缓缓摇头,气若游丝:
“……没。”
宫里忙得翻天覆地,能抽空啃两口冷点心已是难得,哪里还顾得上吃饺子。
此刻被问起,白晔才觉出胃里空空,冷得发慌。
他接过将军递过的那碗热水,温暖的触感从粗瓷碗壁蔓延到冻得发僵的指尖,白晔小口小口地啜饮着,仿佛这样才能一点点找回点活气。
南宫月看着他喝水的样子,目光稍显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
“在那之前,”
南宫月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沉几分,
“我有个事情,想拜托你。”
白晔勉强集中起一点精神,抬眼望向将军
他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内官监采办司管事太监,如今正直接经手北狄使团一应物资采买与供应。
将军要拜托的事,必然与此相关。
南宫月的目光与他相接,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托付的郑重:
“北狄使团入京,其心必异。阿史那·咄吉绝非真心归附,此次朝贺,恐暗藏祸心。我如今身份尴尬,诸多不便……但你不同。”
将军顿了顿,继续道:
“你经手采办,能接触到使团所用之物,甚至可能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其人。我想请你……帮我留意他们的一切动向。装备制式、人员多寡、言行举止、甚至对何种物品格外关注……任何蛛丝马迹,或许都至关重要。”
南宫月知道这要求有些强人所难,且暗藏风险。
但他相信白晔的细心和能力,更相信……白晔本身。
白晔太困了,眼皮沉重得如同坠铅块,脑子像塞满了浆糊,运转得极为艰难。
但他听懂了将军话语里的沉重与信任。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和深-入骨髓的顺从,艰难地开口:
“将军但说无妨,奴……奴才一定办妥。”
听到他又下意识地自称“奴才”,南宫月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带上一丝不容错辨的纠正:
“不用说奴才。这不是宫里的差事,是我南宫月,我这个人单独拜托你白晔做的事情。”
他强调着“白晔”这个名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