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熵增”的追兵,包括那个不可一世的猎杀小队首领“影镰”,瞬息被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连一点残渣都没有剩下。
做完这一切,林序身上那恐怖的精神力场,如同潮水般骤然褪去。不,不是褪去,是枯竭。是熊熊燃烧的怒火瞬间烧干了所有的柴薪。
他脸上那种非人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透支后的虚脱和茫然。他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脸颊滑落。
但他没有倒下。
他踉跄着,脚步虚浮,却固执地、一步一步,走到沈酌身边,然后,重重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冰冷金属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货舱里格外清晰。
他颤抖着伸出手,探向沈酌的颈侧。
没有脉搏。
林序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又慌忙地将手指移到沈酌的鼻下。
没有呼吸。
不……不对……
林序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所有的理智、所有的计算、所有的冷静,都在这一刻灰飞烟灭。他像是溺水的人,徒劳地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俯身,将耳朵贴在沈酌的胸口。
微弱。
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确实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心跳。
像风中残烛,下一秒就可能熄灭。
但毕竟,还在跳动。
林序僵在那里,耳朵紧紧贴着沈酌冰冷、被鲜血浸透的胸口,仿佛要将那微弱的心跳声刻进灵魂深处。过了好几秒,他才像是重新学会了呼吸,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太急,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和冷汗混在一起,狼狈地流了满脸。
他还活着。
沈酌还活着。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弱的光,刺破了林序心中那一片绝对的黑暗和死寂。他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颤抖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贯穿沈酌胸膛的那柄暗影镰刀。镰刀上萦绕的暗紫色能量已经消散,但刃身依旧冰冷刺骨,牢牢地钉在沈酌的身体里。
不能拔。林序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拔出来,沈酌会立刻因大出血而死。
必须立刻处理伤口,稳定生命体征,然后……然后怎么办?这里没有医疗设备,没有急救条件,沈酌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林……林序先生……”一个微弱、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是艾西亚。她不知何时爬了过来,脸上泪痕未干,眼中充满了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哀伤和某种决绝。她看着林序,又看看奄奄一息的沈酌,嘴唇颤抖着:“我……我好像……感觉到一点……‘裂缝’的波动……很微弱……很不稳定……在那个方向……”
她伸手指向货舱深处,殖民舰残骸更内部的某个方向。
“那里……可能有……维持生命的装置……或者……稳定时空的节点……可以……暂时稳住他的情况……”艾西亚的声音断断续续,每一次使用能力对她来说都是巨大的负担,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几乎透明。
林序猛地抬头,看向艾西亚指的方向,那双空洞冰冷的眼眸中,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那是绝境中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近乎偏执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几乎要涣散的理智强行凝聚。他不能倒下。沈酌还活着,他必须救他。
“带路。”林序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他小心翼翼地将沈酌从血泊中抱起,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易碎的珍宝。沈酌的身体很沉,很冷,那截贯穿胸膛的镰刃随着动作微微晃动,让林序的心脏也跟着抽搐。
艾西亚用力点头,挣扎着爬起来,凭借着那股模糊的、源自能力的微弱感应,朝着货舱深处走去。
林序抱着沈酌,跟在她身后。每一步,踩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像是踩在自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那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的心跳,是他此刻最后一点的希望。
沈酌,你要坚持住,你不能死。
你答应过我的。
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