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第346章 收徒（第3页）

他走到台前，双膝跪地，叩首三次。

“姐姐……”他哽咽，“我错了。我以为只有铁血才能治国，却忘了父亲常说：‘治大国如烹小鲜’。我走遍民间，看到饿殍遍野，看到寡妇哭坟，看到孩童拾粪为生……我才明白，你教的不是反叛，是慈悲。”

苏舒窈静静望着他，许久，才轻声道：“你知道吗？母亲临死前，写的最后一句话是‘愿世间再无骨肉相残’。她不是恨谁，而是怕??怕我们重复同样的悲剧。”

太子伏地痛哭：“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我不罚你。”她摇头，“我要你做一件事。”

“请说。”

“从今往后，你去做一名‘巡讲师’，走遍全国书院，讲述这段历史。不是作为失败者忏悔，而是作为觉醒者传播。你要告诉每一个年轻人：**真正的强大，不是踩着别人登上高位，而是在拥有权力时，依然记得低头看人。**”

全场寂静，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皇帝得知此事，龙颜大悦，当即下旨：太子削去储君之位，改封“思远侯”，赐宅京郊，命其编撰《民瘼录》，三年内须走访三十州县，记录百姓疾苦，回朝奏报。

同时，正式追封苏夫人为“贞烈恭淑夫人”，赐谥立庙；萧氏一族平反昭雪，归还祖宅，子孙可自由参加科举。

最令人动容的是，皇帝亲自来到崇文院，在那块无字碑前焚香祭拜，跪地三拜，说道：“朕代先人谢罪。”

此后五年，天下风气为之一变。

“明心书院”扩至二十四州，设立“遗诏讲堂”，每年秋分举行“真言祭”，全民共读血诏全文。女子科举名额增至百人，律法明文规定：“凡阻挠女子求学者，杖六十，贬三级。”

裴聿丞辞去军职，出任首任“国民教育使”，主持编写新式教材，其中第一册扉页写着：“知识不属于权贵，它属于每一个敢于睁眼看世界的人。”

苏明珠则成立“护心盟”，专司救助受虐妇女与失学女童。她走遍边陲，曾在雪山上背下一个冻僵的女孩，也曾闯入妓院抢回被拐少女。民间传唱：“南有苏明珠，照亮女儿心。”

而阿戢长大后，拒绝入仕，创办“少年议政会”，召集十二岁以上孩童每月集会，讨论国事民生。有人讥讽“黄口小儿懂什么政治”，他只淡淡回应：“正因为不懂，才敢说真话。”

某年冬夜，苏舒窈独坐灯下，翻阅一封来自极北边疆的信。那是一名戍边士兵的妻子所写：

>“先生：

>我丈夫不识字，我替他写这封信。

>他说，他曾在战场上听过您的名字。

>现在他学会了‘人’字、‘家’字、‘和’字。

>昨夜哨岗换班，他对同伴说：‘咱们打仗，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让更多孩子能安心读书。’

>先生，谢谢您，让我们觉得活着有了意义。”

她读完，久久无言，唯有热泪滑落，滴在纸上，晕开墨迹，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花。

窗外，雪花静静飘落，覆盖了整个庭院。檐下铜铃仍未解冻，可就在这一刻，它轻轻一晃，发出清越一响??叮。

她抬头望去，恍惚间，似见墙头站着一只白狐，通体雪白，金瞳温润，口中衔着一朵莲花，正静静注视着她。

她笑了，轻轻挥手，如同告别老友。

狐狸转身跃入夜色，身影消失在茫茫雪幕之中，只留下一串浅浅脚印，延伸向远方山林。

翌日清晨，仆人清扫院子时惊呼：昨夜结冰的铜铃，竟已融化，且内部多出一枚小小莲籽，晶莹剔透，置于掌心尚有余温。

苏舒窈接过莲籽，放入怀中贴身收藏。

她知道，这不是结束。

这只是另一个开始。

许多年后，当人们提起那个改变时代的女人，不再称她为“将军夫人”或“前朝遗孤”，而是尊称为“启明先生”。

而在每一所明心书院的大门前，都立着一座雕像：一位女子手持书卷，身边围着一群孩子，她指着天空，仿佛在说??

**看，光一直都在。只要你愿意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