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文学

自习室低语7（第2页）

苏启明点头。虽然梦有些压抑，但这一觉确实让他清醒了不少。

“那好。我们出发。”钟不晚拿起准备好的布袋，“记住，进去之后，跟紧我。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保持心神稳定，专注于怀表和你想要‘对话’的目标。如果感觉不对，立刻告诉我，我们马上退出。”

他的语气严肃。苏启明也郑重地点头。

两人再次来到学院楼时，天光几乎完全消失，只有远处路灯和楼宇的零星灯火，在暮色中明明灭灭。校园格外安静，学院楼像一头蛰伏在阴影里的巨兽，沉默地吞吐着寒意。

踏上三楼的楼梯，那股熟悉的阴冷感立刻包裹上来，比昨天更清晰，更粘稠。口袋里的怀表开始微微发热，像一颗苏醒的心脏。

走到那间自习室门口，门紧闭着。钟不晚没有直接推门，而是蹲下身，从布袋里取出三枚铜钱。他将铜钱分别嵌入门框下方和两侧墙壁极其细微的缝隙里，动作精准。然后，他拿出那卷红丝线，手指灵巧地翻动，在门口快速绕了一个简单的图案，像是某种符文，又像是一个不完整的圈。

“这是什么？”苏启明低声问。

“一个临时的界。”钟不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能稍微削弱门内外的能量直接对流，万一里面情况失控，也能给我们争取一点反应时间，防止我们进去后门被意外关上或从外面被干扰。”

钟不晚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好了，我们进去。”他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

门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

教室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窗外远处路灯和对面楼宇的微光透进来，勉强勾勒出桌椅凌乱的轮廓。空气比外面更冷，带着一股陈旧的灰尘和隐约的悲伤气息。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钟不晚打开强光手电，光束扫过。黑板干干净净，玻璃窗上也什么都没有。仿佛昨天的惊悚景象只是一场幻觉。

但怀表的温度在持续升高，提醒着苏启明，平静只是表象。

“去你昨晚看到的位置。”钟不晚轻声说，手电光指向靠窗的那个座位。

苏启明走过去坐下。钟不晚则站在他身侧靠后一点的位置，没有坐，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右手自然下垂，指尖却轻轻搭在装着雷击木和药油的布袋上。

“放松，深呼吸。”钟不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而平稳，“握紧怀表，集中精神，想着那个男生，想着你想了解他的故事。尝试去感觉他。”

苏启明依言照做。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努力排除杂念。右手紧紧握着口袋里的怀表，表壳已经变得相当温热。

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有教室里的寂静和深入骨髓的阴冷。

渐渐地，怀表的温度开始急剧攀升，变得滚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烫。苏启明差点脱手，但咬牙忍住。

与此同时，细碎的声音开始从四面八方渗入耳膜。

起初是模糊的咕哝和叹息，像是有很多人同时在很远的地方低语。然后逐渐清晰，变成压抑的啜泣……无数声音交织重叠，充斥着整个空间。

苏启明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灵魂要被从身体里扯出去。

“稳住！”钟不晚的声音传来，一只微凉的手稳稳地按在了他的后颈上。那股凉意像清流，让苏启明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专注，引导怀表，别被它们带偏。”

苏启明集中全部意志，努力去“捕捉”那些混杂声音中最清晰、最痛苦的那一道

找到了！

像调频收音机终于对准了正确的波段，其他嘈杂骤然退去，化为遥远的背景音。一个年轻、疲惫、浸透了不甘与苦涩的声音，清晰地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为什么……第一百七十四遍了……从变量替换开始，每一步我都反复验算……边界条件也没错……为什么结果还是负值？说不通……不应该啊……”

自习室的灯泡嗡嗡响，李书航趴在堆满草稿纸和烟头的桌上，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泛白，眼球布满猩红的血丝，死死盯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

“王教授说我的思路一文不值，没有价值，可他转身就把我的核心数据框架拿给了王怀……那是我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他看都没仔细看……”

“爸妈还在村里等着我的消息，我是我们村第一个考出来的研究生……我不能失败……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没人真的帮我……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人都没有……走廊那么长，人来人往，只有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