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苗的哀鸣在林晚照意识中尖锐如裂帛,那失控爆发的银光穿透了通风管道的金属壁,在她藏身的转角处投下一片摇曳的、璀璨到绝望的光斑。
完了。
这是林晚照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隐藏彻底破除,位置暴露无遗,下方大厅里李明的目光像实质的探针,钉死了这片区域。
下方传来清晰、稳定的脚步声,以及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他们上来了,目标明确。
没有时间绝望。
第二个念头紧随而至,冰冷、迅猛,像出鞘的刀——既然躲不了,那就把水彻底搅浑!
她猛地扯开棉袄内侧缝线,掏出那个已经耗尽能量的信号干扰器外壳,用牙齿和手指配合,硬生生掰开一角,露出里面复杂精细的微型电路。然后,她做了一件近乎自残的事:用指甲狠狠划破自己左手腕内侧——不是动脉,但足够深,温热的血液立刻涌出。
她将流血的手腕用力按在那个裸露的电路板上!
鲜血浸入精密的元件,发出轻微的“滋滋”声,伴随着一股焦糊味。这不是科学的做法,但她赌的是两件事:第一,她的血液长期受灵泉滋养,又因共生体连接蕴含着微弱但特殊的时空能量;第二,郑卫国改造的这个设备,核心原理是干扰特定能量频率。鲜血中的异常能量短路烧毁元件时,或许能迸发出最后一波混乱的、无法预测的干扰脉冲!
“嗡——!!!”
一声低沉到几乎感觉是震动而非声音的爆鸣,以报废的干扰器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整个通风管道,乃至下方的实验室大厅,所有灯光都剧烈闪烁了一瞬!几个精密的仪器屏幕瞬间雪花,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
下方传来几声惊呼和咒骂。
几乎同时,林晚照将沾满自己鲜血的干扰器残骸,用尽全力朝着通风管道的另一端——远离阴影角落的方向,狠狠扔了出去!残骸在管道内壁上“哐啷啷”滚出老远。
做完这一切,她已经脸色惨白,失血和剧烈的能量冲击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保持清醒,迅速撕下内衣相对干净的一角,胡乱包扎住手腕伤口。
她的计划简单而疯狂:用自己的血引发最后一次不可控干扰,制造混乱;将残留她鲜血和能量的干扰器残骸扔向反方向,作为第一个诱饵,吸引大部分追兵;而她自己,真正的目标,是下方阴影中那个虚弱的同类,以及蕾拉!
树苗的银光在干扰爆发的瞬间也紊乱了一下,但哀鸣并未停止,反而因感受到“母亲”急剧恶化的痛苦而更加尖锐。林晚照强忍着意识被双重冲击的眩晕,用尽全部意志向树苗传达指令:
“收敛!感应那个角落!连接它!告诉它……合作,或者一起死!”
这是最后的赌博。她不知道那个虚弱的共生体是否有意识,是否愿意沟通,甚至是否有敌意。
树苗的银光艰难地内敛,波动着,分出一缕纤细到近乎断裂的能量丝线,小心翼翼地向下方角落的阴影探去。
一秒,两秒……
就在下方脚步声重新逼近,李明的怒喝“她在那头!封锁两端!”传来时——
那缕能量丝线,触碰到了什么。
一股微弱、干涸、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意念,顺着丝线颤巍巍地传递回来。
痛……黑暗……饿……同类?……母亲……也在痛……
有意识!而且,它同样称呼蕾拉为“母亲”!
林晚照精神一振,立刻回应:“是!母亲在受苦!我是来救她的!你能帮我吗?我需要制造更大的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虚弱意念迟疑着,带着深深恐惧:他们……可怕……会抓住……吃掉……
“不合作,我们都会被抓住!母亲会被彻底吞噬!”林晚照的意念斩钉截铁,“帮我!制造动静,向干扰器残骸那个方向!然后……尽可能隐藏自己!”
也许是“母亲”这个词的刺激,也许是绝境中的共鸣,那虚弱的意念终于传来一丝决绝:好……但……我……很弱……只能……一下……
“一下就够了!”
话音刚落,下方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阴影深处,骤然亮起一团极其黯淡、却频率诡异的绿色荧光!光芒不强,但闪烁方式奇特,忽明忽灭,像垂死生物的心跳,同时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腐败植物与电离空气混合的怪异气息。
这突如其来的、来自“实验样本储藏区”的异常,立刻引起了下方人员的注意。
“报告!B-7区域未登记样本出现异常能量反应!”有人喊道。
李明的目光凌厉地扫过绿光闪烁的角落,又看向干扰器残骸滚远的方向,脸色阴沉如水。他瞬间判断出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陷阱。林晚照果然不是坐以待毙的兔子。
“A队去追残骸信号!B队封锁所有出口!C队,跟我控制B-7区域!注意,目标可能拥有诱发样本异常的能力!”他果断分兵,但亲自带人扑向了绿光闪烁的角落——相比一个可能只是诱饵的死物,一个突然活跃的、未知的共生体样本,价值可能更大,风险也更高。
机会!
就在李明带人冲向角落,大部分注意力被分散的这几秒钟,林晚照动了!
她没有向下跳入大厅,那是自杀。她沿着通风管道,朝着记忆中主楼建筑结构图(郑卫国笔记里瞥过一眼)显示的、靠近外部围墙的方向拼命爬去!树苗传递给她一个模糊的感知:那个方向的“网”似乎因为建筑结构和老旧线路,相对薄弱,而且……似乎有一条废弃的、连接外部的地下管线可能就在附近!
她不是要逃跑,至少现在不是。她要找到一个能暂时摆脱“锚点”实时监控的角落,哪怕只有几分钟,来执行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