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哲连珠炮似的、充满真挚关怀的询问,我心里的愧疚和酸楚几乎要满溢出来。我想告诉他我好多了,至少现在安全了;想告诉他我身上的伤在愈合;想告诉他我每天都在和噩梦、和那些不属于我的“习惯”作斗争……但更多的,是想再次为俱乐部的事情道歉。
“林哲,我……”我开口,声音依旧虚弱,“你的俱乐部……因为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没想到他会……”
“都说了别提了!”林哲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在我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那破俱乐部,我早想转型了!顾凛不过是推了我一把。再说了,”他看向我,眼神认真,“比起俱乐部,你的命更重要。我当时就应该更强硬点把你直接带走!管他妈的顾凛!”
他的义气和毫无保留的维护,让我眼泪掉得更凶。这么好的朋友,却因为我……
“是我太没用了……我害你……”我泣不成声。
“林钰!”林哲加重了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看着我。我们是朋友,是兄弟!兄弟有难,我能坐视不管吗?俱乐部的事儿,过去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身体养好,把心理调整好。其他的,有我……有我们。”他瞥了一眼依旧沉默伫立的沈修,补充道。
沈修适时地开口,递过来一杯温水给我,又对林哲说:“林先生,林少爷需要休息,也到了用药时间。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客厅稍坐,或者改日再来探望。”
这是委婉的逐客令,但也合情合理。
林哲看了看我苍白的脸色和止不住的眼泪,虽然还有很多疑问和担忧,但也明白我现在最需要的是平静。他站起身,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放得很轻:“行了,别哭了,丑死了。好好听……你哥的话,好好养着。我还会来看你的,下次给你带点好玩的,别整天闷着。”
他又看向沈修,眼神依旧带着审视,但语气缓和了些:“俞夏……或者,不管你是谁。照顾好他。”顿了顿,他声音更低,几乎只有我们三人能听见,“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对付顾凛……算我一个。”
沈修微微颔首,没有多言,只是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林哲又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担忧,有不舍,有未尽的疑问,但更多的是毫无保留的支持。然后他转身,跟着沈修走向门口。
在门口,林哲再次停下,回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沈修的背影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把那个关于“重生”的惊世猜测问出口。他只是低声,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了一句:“……眼神太像了。真的……只是像吗?”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世界的纷扰。
我捧着温热的水杯,靠在沙发里,心潮依旧起伏。林哲的到来,像一阵带着阳光和灰尘的风,吹进了我这间暂时安全的玻璃温室。他带来了久违的友情的温暖,也带来了未愈的伤口和沉重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他毫无条件的支持和并肩作战的承诺。
我看着沈修走回来的身影,他脸上“俞夏”的面具已经卸下,恢复了平日的沉静,只是眼神里多了一丝深思。
“哥,”我轻声说,第一次在外人离开后,依旧自然地用着这个称呼,“林哲他……会不会有危险?”我指的是顾凛。林哲知道了我的下落,又明显对“俞夏”的身份起了疑心。
“暂时不会。”沈修在我身边坐下,接过我手里的水杯,试了试温度,“顾凛现在的主要注意力在别处。而且,林哲不傻,他知道分寸。更重要的是,”他看着我,眼神笃定,“‘磐石’已经启动,我们会保护好该保护的人。”
我点了点头,心里稍稍安定。但那份对林哲的愧疚,依旧沉甸甸地压着。
“别想太多。”沈修像是看穿了我的心事,“林哲是个有担当的人,他选择帮你,是他的义气。你能做的,不是沉溺在愧疚里,而是快点好起来,然后,在需要的时候,成为他的助力,而不是负担。”
他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我愧疚迷雾中的前路。
是的。对不起要说,但不能只说对不起。
我要好起来。
为了沈修哥,也为了林哲,为了所有在乎我、帮助过我的人。
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烂。
故友的来访,揭开了旧伤,却也注入了新的力量。
前路依然漫长,但我知道,我不是孤身一人。
沈修哥在为我构筑堡垒,我的朋友在为我摇旗呐喊。
而我,要努力从这片废墟里站起来,一点一点,找回那个属于林钰的、或许伤痕累累却不再被任何人定义的灵魂。